喻安卿失眠了,盯着床头驱蚊灯,看了整宿,蚊子被灯火的光亮吸引,再怎么扑腾,还是泯灭在灯罩里。

他满脑子那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送昙花、送蚊烟、送如意结,夸奖他、欣赏他、替他打抱不平……呵,仅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只是有些难以接受。

想到兔子对自己的好,有可能不及对韩缨万分之一时,他觉得难以理喻。

想到自己至今没有摸到兔子圆乎乎的面颊,韩缨早已肆意地又亲又揉。喻安卿从床上猛然起身,灌了口隔夜的冷茶。

翌日。

喻安卿嘴角绷直,眸色沉沉,一脸生人勿进的怒气。

端着水盆,打算伺候主子洗漱的夜峦见此,悄然退了出去。反正主子不喜人伺候,他就甭触霉头了。

一定是主子听完汇报后,觉得现在的任务进展太慢,幕后黑手一点头绪没有,害主子屈尊降贵住在小小别院,所以心情才这么不好。

夜峦暗想,一会就通知弟兄们,努力加班加点,早日发现线索,让主子能尽快离开候府。

程深墨碰到夜峦,诧异地眨了眨眼:“夜峦,你火灾处理好了?”

夜峦笑着点点头。调查过后,他对程深墨的印象很好。在叶下镇,程深墨经常免费给贫苦的百姓看病,是位善良和煦的人。

“正好,青玲端来的早食,有羊肉馅大包子哦,一起吃吧。”

程深墨热情地招呼道。

瞧了一眼石桌上的饭菜,热腾腾的大包子,葱花鲜亮的鸡肉粥,夜峦咽了咽口水。

自己手里刚好端着水盆,这不巧了吗?

夜峦边说‘这怎么好意思’,边洗干净手,撂下盆子,坐在了桌前。

程深墨递过去白嫩的大包子。

抬眼一瞧,招招手:“安卿吃早食了,有羊肉馅的大包子。”

喻安卿淡淡瞥一眼。包子,可以给他,也可以给不熟悉的夜峦。

对程深墨来说,他和夜峦没什么不同,呵。

“不饿。”

喻安卿话音刚落,肚子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当场拆台。

程深墨毫无顾忌地拍桌大笑。

“心情再不好,肚子不能饿着。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羹,多放糖。”

两人同住近一个月,彼此的喜好,尤其是饮食喜好,互相很熟悉。

喻安卿面色稍霁,别别扭扭洗漱后,来到饭桌前。

他不疾不徐地站在夜峦身后,慢悠悠地说道:“夜峦,我惯常坐在这里。”

这个位置与程深墨正对。

观察饿兔扑食,是喻安卿每日用膳养成的新习惯。

夜峦感觉到脖颈凉飕飕的,猛地跳起身,吞下最后一口大包子,含糊道:“我次饱了。少爷,请坐。”

主子的怒火烧得好旺,都怨那不露头的幕后人,早晚把你大卸八块。

程深墨:“夜峦吃这么少?”

才一个包子,不像他,最起码能吃三个。

喻安卿温柔一笑:“他最近消化不好,不宜多吃。”

夜峦含泪附和:“是啊,夏暑嘛,很难有胃口。”

看到兔子鼓着腮帮大口大口吃包子,喻安卿的心情好了些。大包子吃小包子,真可爱。

早食过后,程深墨端出碗,里面晃晃荡荡五颗葡萄。

“你昨晚没吃,给你留的。葡萄,超好吃的。”

一看葡萄,喻安卿记起昨天看到的那幕,心情跌落几分。

“葡萄汁水流到手指,黏腻得难受,如果有人帮忙剥就好了。”

不吃拉倒,矫情!程深墨刚想说出口,只见喻安卿一双美目灿若星河,撒娇地冲自己眨眨眼,内心一下子被击中,耳朵被火烧燎似的发烫。

美人撒娇最为致命。

美人就该吃没有皮的葡萄,是葡萄不识好歹!

程深墨:“我最会剥。”

三下五除二剥完五颗葡萄,放进新碗,递给喻安卿。

喻安卿无甚表情地接过碗,从牙缝里冒出两个字“谢谢”。明明给剥了,心情反而更难受了。

程深墨眼巴巴地看着对方把葡萄拈入口中,纤长瓷白的手指捏住紧实的果肉,微酸的汁水自手指尖滑落,果肉被皓白的贝齿咬住,沾湿红唇。

程深墨突然感到口渴,舔了舔嘴角,内心感慨:一骑红尘妃子笑,古人诚不欺我。

喻安卿哑然失笑:“就这么喜欢吃?”

“我最喜欢吃了,可惜是御赐之物,很难得。”程深墨有些羞赧,摸摸鼻头。

喻安卿看向夜峦,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夜峦:……主子,你咋回事?哪有赏赐的东西往回要的,这可从没过。

他张了张嘴,面容夸张又惊喜:“少爷,您瞧,要不是看到葡萄,我险些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昨日陛下有赏赐葡萄给主子,结果,送到了烧毁的院子。奴才今早刚去户部粮科院重新领回来,有两斤呢,真多啊。”

两斤?一晚上就被你吃没了八斤,你是猪嘛。

喻安卿狠狠瞪夜峦一眼,悔不当初。

夜峦很无辜,这玩意真的不经吃。

他把木盒拎出来。底部冰块已融化蒸发,只留下浅浅一层水,偌大的木盒里,两斤葡萄少得可怜。

程深墨没见过世面,惊呼:“好多啊!”

听说武侯府才得两斤,韩缨拿给他的葡萄不到三两。

程深墨一脸欣喜,双手合十,眼睛闪亮亮看向喻安卿,满眼写着“拜托拜托”。

喻安卿惭愧顿生,越发后悔,不该怄气。

“良姜哥哥,我们一起吃吧。”

程深墨愉快地剥起葡萄,安卿一个,我一个。

兔子的欢快气息感染了喻安卿,他将剥给自己的那份,重新推回去:“你喜欢吃,多吃。”

程深墨抱住碗,感动地抽了抽鼻子:“安卿弟弟,你是我亲哥。”

软绵绵的小兔子乖巧地喊‘安卿哥哥’。

喻安卿感觉浑身血液在沸腾,眼眸闪现奇特的光。

“叫一声‘安卿哥哥’听听?”

程深墨嘿嘿一笑,拒不认账:“这就是个比喻。比喻你我关系非比寻常,是好哥们。”

-

韩缨带妹妹韩木羽过来,笑道:“今日觉醒寺有庙会,非常热闹。我们一同去逛逛。”

程深墨看向韩木羽,约会好是好,谁带电灯泡啊。

韩木羽眉头跳了跳,暗暗咬牙,小小大夫,敢嫌弃本小姐。

她呵呵一笑:“阿墨哥哥、安卿哥哥,上次是我做得过火,哥哥已经训斥过我,我知道错了。”

程深墨挠挠头:“那一起吧。”

他不指望玩得开心了,只希望韩木羽别出幺蛾子。

喻安卿眯眯眼,附和道:“韩兄不介意的话,在下也跟着凑凑热闹。”

韩缨心漏跳一拍,急急说道:“再好不过了。”

很难想象喻安卿愿意参加人潮拥挤、嘈杂混乱的庙会。肯定是不想自己与程深墨独处呢。

距离寺庙几里路外,马车已经进不去了。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歌舞百戏、吃食茶点、日常百货,各种摊位摆满道路两旁,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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