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拆蠢兔子的台。

有人从喻安卿手里拿过花盆,嗤笑道:“庶子就是庶子,小家子气。老板,店内的昙花我都要了。最近厕所有些臭,放些昙花熏熏味。”

喻安卿的笑容渐渐落下,眸中尽是冷意。

那眼神覆了寒冰,明明在酷暑,程深墨感受到一股刺人的冷意,脖颈寒毛纷纷竖起。

喻安卿察觉后,立即恢复温柔的浅笑。小动物面临危险时,非一般的直觉呢。

“良姜哥哥,我们回去吧。”

来人不依不饶,挡住去路:“喻安卿,我真佩服你的手段。赶出家门后,这么快就搭上小侯爷,找到了靠山。”

“二哥,请你让开。”喻安卿冷漠道。

喻泽清嘲讽道:“谁是你二哥!你个绣娘生下的庶子,连族谱都上不了。”

程深墨听明白了。初遇喻安卿时,他说是被家里赶出来,原来是因为庶子身份啊。

淦!京城这帮子国公侯府是不是有毛病?!一个个自恃甚高,狗眼看人低。

自己手臂上的手,用力了几分,抓得程深墨都有些疼了。

他想,喻安卿肯定很无助吧。

心里骤然一疼,淦!谁敢欺负他的小天使!

程深墨扬起谄媚的笑脸,摸摸鼻头:“这位公子,您最近是不是舌上又燥又渴,下午小有潮热,腹部偶有胀痛……”

喻泽清诧异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在下还能看出来……”程深墨向前几步,凑近喻泽清,小声言语:“在下还知道,公子最近如厕时间过长,大便秘结难下。”

喻泽清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额角渗出一层细汗,惊骇不已:“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他最近确实便秘得厉害。

“我是大夫,师承名医。”程深墨故作高深一笑,手指虚画个圈,“你这个症状看似是臀下……其实不然。”

“怎么说?”喻泽清急急追问。

程深墨咳嗽一声,不缓不急地说道:“《景岳全书》在秘结篇有云‘凡下焦阳虚,则阳气不行,阳气不行,则不能传送而阴凝于下,此阳虚而阴结也。下焦阴虚,则精血枯燥,精血枯燥,则津液不到而肠脏干槁,此阴虚而阴结也’……”

喻泽清听得一头雾水,不耐烦道:“什么阴阴阳阳的,说人话!”

“人话就是……”程深墨反手握住喻安卿的手腕,大声吼道,“你肾虚!你不行!”

说罢,拉人就跑。

正值祭典,店内有不少前来买花的贵女妇人。听到此,憋不住了,一霎那间哄堂大笑,对着喻泽清指指点点。

喻泽清满面羞红,恼怒异常。

他反应极快,伸手一捞,拽住喻安卿长箫末端的青色流苏,用力一扯。

流苏断裂,玉龙符便要坠地。喻安卿背后仿佛长了眼睛,抬脚一踢,玉龙符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手中,没有丝毫停顿,两人跑没了身影,留下一地破碎的流苏穗子,和气急败坏的国公府二公子。

程深墨拉着喻安卿,穿过人群,跑过好几条街,松了手。

“不行了,跑不动了。”程深墨喘着粗气道。

再看喻安卿,脸不红心不跳,这么热的天连滴汗都没有。

“你体力这么好啊,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喻安卿抿唇一笑,问道:“你是胡说,还是真的?”

“什么?”

“喻泽清,也就是国公府的二公子,你说他肾虚精亏。”喻安卿简直要好奇死了。

程深墨洋洋得意,晃晃脑袋:“我身为大夫,怎么会胡说呢?他确实便秘。只不过便秘之症病因很多,阳盛肺燥有可能,气虚阳衰也有可能,我只说了其中的一个有可能的病因罢了。”

“狡猾。”喻安卿满眼笑意。

程深墨异常灵活地扭动两下身躯,跺跺脚:“脚滑吗?脚一点都不滑啊。”

喻安卿:……

跑得又累又渴,两人就近在茶铺坐下。

喻安卿用绣帕擦干净座位,向茶家要了热水,烫洗干净茶碗,才慢悠悠地喝起茶。

程深墨:怪不得不喝我熬的粥,洁癖啊。

喻安卿睫毛微颤,不自在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矫情?不过是个入不了族谱的庶子,还在这穷讲究。”

美人蹙眉,他心痛。程深墨赶忙安慰:“俗话说病从口入,爱干净是好事。庶子又怎么样?我还是个父母不详的野种呢。”

程深墨表现得满不在乎,但是喻安卿的心脏骤然紧缩,又酸又麻的感觉充斥心扉。他不太会安慰人,绞尽脑汁,吐出一句话:“你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很好。”

“你也是啊。”程深墨轻声道。

喻安卿忽的红了耳尖,无措地摆弄起手边的玉龙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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