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离开后,厄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喝了杯酒,然后上床听着鲁比的呼噜声睡了一会儿。

天完全亮了之后厄曼立即睁开了眼,但没有马上起床,一直等到头脑有种干燥感时他才起来。洗漱过后他下楼去吃了早餐,之后和奇奥一起出了门,带了两个卫兵,其实他觉得没必要,但奇奥坚持,他今天打算去学校看看。

“你喜欢小孩子吗?”在车上他和奇奥聊起天来,街上已经没有任何景色值得看。

奇奥回答:“没什么感觉。”

厄曼笑道:“这可不是一位有两个孩子的父亲该说的话,你的孩子们听到会伤心的。”

奇奥道:“他们不会,他们也不爱我,他们只爱他们的妈妈。”

厄曼体贴道:“等下次回兰尼耶你可以去陪陪他们,我保证你会有足够的假期。”

奇奥窘迫道:“其实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相处。我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个陌生人,我对他们没有多深的感情,他们对我也是,每当看着那两个小家伙在的家里跑来跑去,围着我的妻子要这要那,我总有种把他们赶出门外的冲动。”奇奥说到这里有些愧疚。

厄曼笑着安慰他:“不要担心,他们会教会你的,孩子们是非常聪明的。”

奇奥有些不好意思,他正要说话,车子刚好开到了学校门口,他听到从里头传出来孩子们的笑声,奇奥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回头去看厄曼,却发现厄曼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刚才那番关于孩子的讨论灰飞烟灭。奇奥清醒过来,他的脸色重新变得冷漠而坚硬,和他尊敬的将军一样。

厄曼戴上了手套打开车门,一个头发花白老头儿正在车外等着他们,他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凡耶茨·莫什。”他不情不愿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问候都不肯说。

不过厄曼并不介意,他主动和他握手,态度友善,但凡耶茨还是用一种很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厄曼。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先生,我真不知道学校有什么好看的,伯伦堡的学校都是一个样儿,我们这里没有花园,也没有喷泉,老师们都是老实人,除此以外就是一群愚蠢的孩子,昨天一个八岁的男孩儿刚从二楼跳下来摔断了腿,因为他和朋友们打赌跳下去绝对会摔断腿。”

厄曼毫不动摇地听着凡耶茨没完没了的废话,他们走到了一间教室门口,厄曼朝里面望去,凡耶茨在他旁边重重地叹气,他指责说:“这样会打扰到他们的,先生。”厄曼回头看着他问道:“他们在学校里都学些什么?”凡耶茨说:“就是书上的那些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厄曼问:“那您应该不介意让我看一看,对吗?”凡耶茨还来不及回答,厄曼就直接走进了教室,所有人都看着他,孩子们脸色好奇,窃窃私语,讲台上的老师不得不停下来,她不安地看着凡耶茨,凡耶茨轻轻地朝她摇了摇头。厄曼没有理会他们,他走到一个孩子面前对他笑了笑,接着和颜悦色地问:“可以把你的课本借给我看一看吗?”孩子朝老师看了一眼,然后点头说:“可以。”厄曼说:“谢谢你。”

厄曼拿起书翻了起来,凡耶茨在他身后踮起脚,想看看他在看哪一页,奇奥瞥了他一眼,可这老头儿毫不收敛。凡耶茨气呼呼地瞪着厄曼的后背,看上去恨不得立刻把他踢出去。孩子们一无所觉,课堂上渐渐吵闹起来,老师没有功夫管他们,孩子们趁着这机会动来动去,扭头和后头的同学们相视而笑,他们觉得这样的情形非常有趣。

厄曼把一本书翻完后离开了教室。接下来他又参观了学校的图书馆,还去了老师的办公室,这里果然如凡耶茨所说的,一点儿都不新鲜,不过和所有学校一样,但是厄曼认真得却像在检阅军队,他好像想发现点儿什么麻烦。

凡耶茨一直跟在他身边,他觉得厄曼的行为非常可笑,同时也很疯狂。他从来没有和兰尼耶人打过交道,自从这些人来到伯伦堡之后他才开始了解他们。他觉得兰尼耶的士兵们有种机械感,他们的表情和步调都一模一样,看上去像上了发条的锡兵玩具。还有他们的军装,天哪,真不知道是哪个讨厌鬼设计的,选了那种让人心情不好的颜色,自从兰尼耶军队在城里走动之后,凡耶茨觉得四周似乎都变暗了许多,即使是晴天头顶上也总是仿佛罩着一片乌云。他和人抱怨,兰尼耶人影响了他的心情,“即使他们什么都没做。”

现在看到了厄曼——这个据说是目前兰尼耶军队的最有能力的领导者,凡耶茨感觉自己找到了兰尼耶军队为什么会如此令他心烦的原因。他第一眼看到厄曼就不喜欢他,厄曼给他的感觉就像个是佯装自己有人性的战争机器,一种无法掩饰的冰冷酷烈从他的外表和态度中散发出来。凡耶茨从没见过哪个伯伦堡人是这样的,伯伦堡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被任何狂热冲昏头脑,他们的祖先最早在含氧量极低的雪山上生活,为了保持体力和减少消耗,养成了除非必要绝不动弹的好习惯。

“听说您在教育部担任了职务是吗?”厄曼突然发问。

凡耶茨只回答了一个“是”字。

厄曼问:“为什么我没见过您。”

凡耶茨道:“您应该见比我更重要的人物,比如说财政部长,我只是个管孩子的保姆。”

厄曼道:“我听说您教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现在政府里就职的就有好几位。”

凡耶茨说:“那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厄曼听过传闻,凡耶茨和从政的这几位学生关系都非常一般,他和他们的理念完全不同,他是个格格不入的人,虽然很多人尊重他,但却没有人愿意跟随他。

厄曼笑道:“您让我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他也和您一样,观点强烈,从来不会掩饰自己。”

凡耶茨嘲讽道:“但他现在肯定比我强,毕竟他有您这样了不起的学生。”

厄曼摇头:“不,他并不那么欣赏我,我考上军校之后,他发信来把我大骂了一通,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过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凡耶茨有所触动,他对那位老师感同身受,在他最喜欢的学生为了前途与他最为鄙视的那群人同流合污之后,他就再没有和他说过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但我们也该尊重别人的选择,不是吗?”厄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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