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脸对着他:“你知道我为何做事这样高调吗?”

“你不说谁知道。”池离言蹲在她旁边,尽可能低下头。

她声音小,生怕错过一个字眼。

“我跟我朋友约定好,如果哪天三界不再有我的动向,劳烦他剪断红线,顺便将我的命数渡给我欢喜的人。”江莲突然睁开眼睛,充满落寞,“我努力生在这个世上,是替他活的。”

“哦。”真自私,他那‘朋友’二字本是代表他自己的,结果她压根就没往这边想。

不过她好像一直是个薄情寡义的性子,怪不得谁。

难道他不算她的朋友吗?怎么连问他一句都不愿问,显得他是个脸上写着四个大字"自作多情"的呆瓜。

但池离言向来不服输,起码要努力一下,“我们也做朋友,好好相处呗?”

江莲闭上眼,“抱歉,我想孤独一点。”

......与其在这里自取其辱委曲求全,他还不如直接识相地换个房间,“你开心就好,我换房去了。”

门重新关上,房间里回荡着江莲的喃喃自语:“朋友。”

诚然她在这场被迫绑定的相处里有私心——不管使尽什么法子,她都要让开天归位,为此她可以付出很多代价。

但池离言又何尝不是呢?

她讨厌凡人的其中一点原因还有:人坏起来,比妖、比她更甚。

虽不知道池离言凭何这样对她百依百顺,可无外乎是随便想想就浮出水面的原因。

要么名,要么利,要么修为,要么钱财。

装出一副高尚的模样,实则各取所需而已。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聪明如江莲,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

糊涂也是她,一次次的容忍和袒护。

.

树影绰绰,是风动。

池离言以为,他最近有点怪。

怪在哪说不清道不明,许是近来没有练剑。

你要说江莲说了什么讽刺他的话吧,其实也没有。

她只是说了实话。

她还说过,别揣摩她。

怪人。

他抬头,云间一轮白玉盘,难得是个圆月。

心里想的却是:还当真和她一样。

阴晴随缘,圆缺不定。

好像迷人的事物总是带着危险,且总让人止不住想靠近,再了解她一点,再知道多些。

江莲的身上就具备这一切。

她貌似什么都懂,活了很久。那她是怎么度过漫长岁月的呢?

她是三界里闻风丧胆,最强大的存在,她难道就没有一点烦恼吗?

她说她替别人而活,那人如何?

她这样的仙也会喜欢别人吗?

定是个很好很强的人,反正肯定不会是他这样,池离言想。

他似乎也变得奇怪了。

不知不觉踱步到院子里的石椅旁,回过神已掀起衣袍坐在上头。

一只手覆在他肩膀,他惊喜着回头,看到的却不是江莲。

“公子,怎的夜半在这里,可是有什么愁事?”

是老爷子的女儿,那位新娘子。

池离言没掩饰眼里的失落,他在期待什么呢?

江莲怎么会来找他,她从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

就算她错了,那也是是非对错的界线不对。

于是恭敬起身,语气里多了客套:“无事,随便转转。”

他昂首望着新娘,分别不过数日,之前的精气神全然不见。

脸比他死三天都白。

修士对妖魔鬼怪的气息非常敏感是职业素养,但她身上的气息根本不用感悟,肉眼可见。

她背后压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怨气之深,伴着夜色连原身都看不出,险些误以为是她身上的怨念。

亦或是——这只鬼的修为比池离言高。

不合理。

鬼是人死后所化,按理说人的修为是不可能赶超修士的。

......除非。

池离言正想拔剑,她紫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合:“公子,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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