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老丈,这朗朗乾坤,皎皎月夜的,前路怎生就凶险难知了?”

“听小哥口音是个外乡人,三岔口这地界夜间煞风鼓荡,不说阴鬼邪祟,光是那些响马强人就不知在此祸害了几许性命,委实凶悍的紧。”

老叟好像驼背一般,仍旧是那副弯腰垂首的模样,说话间指了指院处的山头,接着道:

“瞧小哥你孤身一人就敢持剑夜行,想来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性子,要是碰到那些强人不免生出祸端来,还是莫要赶这一时,等白日间凑上几个路人也再一道相行罢。”

“咦,难不成还真不是山匪?”

顾轩听老叟这话里话外都是劝诫之意,时下虽拿不准他的身份,可转念一想,月夜敢孤身呆在三岔口这种地界的,又能是什么简单角色?

略一思量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随口搪塞道:

“多谢老丈提醒,小子今夜有些要紧事,非得上山不可。”

说罢也不等他出言挽留,扛着四角幡快步没入山径之间。

老叟见拦他不住也只得作罢,悻悻然摸回了林中。

……

“聿聿。”

不多时,伴着一声清咧的嘶鸣,山径上突然又响起一阵激扬的马蹄声。

那老叟只得又从林间探出了身子,却发现才送走那持幡的书生没多久,山径下方又踢踢踏踏跑上来一匹神俊非凡的狮子骢,其上驼着个神色木讷。发枯如草的少年郎。

再瞧他那背负蛇弓,腰跨白羽的行头,这回来的却是个使箭的好手。

“怪哉,怪哉!今天哪来这么多走夜路的,还都一个劲的赶去那要命的地界。”

心中虽然惊异,老叟还是照例用行山杖拦住那匹狮子骢,低腰垂首道:

“夜色蒙蒙,前路凶险难知…”

怎料他话才至一半,那少年郎便翻身下马打断了他,哈哈大笑道:

“一群剪径劫舍的蟊贼而已,凭我手中一杆硬弓又何足道哉,谅他们也不敢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老叟被他打断言语也不恼火,抬首间露出一副满脸沧桑沟壑的容貌来,淡淡道:

“原来小哥是个通晓射术的,倒是老汉多事了。”

那少年却从马背上解下一只酒囊扔给老叟:

“敢问老丈,方才这里可是行过去了一个手持幡子满腮短胡,做书生打扮的男子?”

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

老叟嘟囔一声,见那少年郎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忙指着茫茫山径,颔首道:

“确实有个持幡的书生,这会儿估计朝山顶去了…”

他话未落,那少年已然翻身上马,手中短鞭挥响后冲上山径,末了又是一锭碎银丢了过来。

“如此甚好,谢过老丈了!”

林间雾霭蒙蒙,远山峰峦叠叠,月光下,只余一个驼背的老叟望着手中酒囊和脚下碎银若有所思。

……

山腰上的小径盘旋曲折,上得山了,顾轩才发现这高处的山路竟要较山下宽阔许多。

路面上也只稀稀疏疏生着少许的杂草,土皮黝黑泛亮,倒像是长年有马队在此行进似的。

他索性卷起了那只四角幡当成手杖,快步行上山去。

忽的。

耳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飘将而至。

顾轩转身望去,独见一匹神俊的狮子骢已在长草丰林间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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