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着奇怪植物的荒野里,天旷风高,鸟人们举办野餐派对,餐垫上摆着一排饭团和便当餐盒。
光鲜亮丽的鸟人一头染烫,转动磁带的收音机放着潮歌,三个鸟人快活地跟着节拍起舞。
热闹单单是她们的。
附窗子站在外面看着。
她变成一个青蛙头,变出猫耳朵和尾巴,又或者变成一只鬼怪,都没办法触发鸟人们的注意。
这种被无视的情况很常见。
梦世界的居民大多都不会同附窗子交流。
这个隐喻着什么的梦世界,是她从现实里搬过来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在白茫茫的梦世界里,最常见的是覆着雪的尖顶树和小冰屋,纷纷扬扬的雪花既柔美又洁净,雪女独身在风雪中行走。
落雪如糖霜,世间万物都被洒上晶莹。
在一个小小的冰屋里,附窗子遇到了睡着的孩子。她蜷缩着身子,打着瞌睡,似乎是沉入了甜美的梦,不愿醒来。
是个年幼的短发孩子,她会是某个时刻的附窗子吗?
树海世界。
这里的树不再那么具备尖锐性,圆形蓬松的树顶郁郁丛生,出现在森林里的路灯和自动售货机也不知含义,黑暗中有眼睛盯着附窗子。
沿着森林的小路往下走,一条见不着尽头的高速公路突兀地出现在林间,阴沉的天空飘着细雨。
高速公路上的水母人摇着清脆的钟铃。
它们也许是负责收敛尸体的丧葬工作,总是站在发生了死亡的现场附近。
红色的交通锥挡住前方一截车祸的路段。
一个人背对着附窗子倒在血泊里。
始终沉默的附窗子。
她和死者是否认识,有过关联,这些都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附窗子知道了人死后水母人会出现。
水母人已经在她的身边。
附窗子也会梦到和宇宙相关的世界。
上了一架黑白色的宇宙船,附窗子见到一位黑色衣服的先生在弹钢琴。宇宙船里的氛围是温和的,窗外是静谧的星空,他们要降落在火星。
下了那架宇宙飞船,附窗子的旅途就结束了。
火星上没有附窗子的新朋友,在废墟之中,长着一只脚的怪物面向遥远的星空,它那称得上是眼眶的洞慢慢落下绿色的水珠。
附窗子整晚整晚地做梦。
她可以打开家门以外的任何一个门。
一节停在野岭中的电车车厢。
一处连接空中庭院的漫长阶梯。
她也能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摸到刀子。
梦世界的其他生物会害怕刀子慌乱躲开,鸟人和水母人却是附窗子不能击杀的对象。
乌鸦头次碰上如此特别的人类。
它落在附窗子家的阳台成为不请自来的客人,窥探着附窗子的梦境。
不幸的痛苦可不是单凭想象就能臆想出来的东西,这是以附窗子为主角的“梦日记”。
附窗子曾在地狱的十字路口见到自己的鬼魂,鬼魂的肉身被塞在一个柜子里。
附窗子。附窗子。
她的内心让乌鸦着迷。
只不过,附窗子在梦世界中从不张开眼睛,也没有情绪,乌鸦感到几分无聊。
它生出来一个想法。
她在现实中会露出什么样夸张的表情?
在附窗子从床上醒来时,阳台上的乌鸦用尖嘴敲着窗户的玻璃。
附窗子望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房门外悄无声息。
她站起来,拉开阳台的玻璃门,一座脚踏摆在阳台的边缘,高度和阳台的防护栏相等。
踏上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附窗子毫不犹豫地跳下。
本来只是想引起附窗子注意的乌鸦,它是料不到这个发展的。
乌鸦认为在梦里痛苦挣扎的人类,又往往戴着面具在现实里继续苟活。他们身上背负的累赘太多,不敢轻易松手。
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在意的人了吗?
来不及思考这么多问题,附窗子下坠的速度愈来愈快,乌鸦飞了下去。
它把女孩丢进了自己的生得领域。
栗本望瞥到附窗子落下的身体,他也看到了乌鸦飞过的影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打破了乌鸦平和的心境,它膨胀的咒力差点控制不住。
乌鸦向来有叼走会闪光的东西的习性。
只要被它们看上的东西,最后都要被想方设法带回巢穴里,如一只恶龙牢牢守着财宝。
这个人类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
现在我捡了回来,她就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谁也不准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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