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帝道:“来来来,坐下来,让爹好好看你。”

他将长洢拉过来,双手轻压着长洢的肩,让她坐在他精心准备好的座位上,他矮身蹲在长洢身旁,左右打量一番道:“长得不像我,眉毛像你娘,鼻子也有点像,像!真是像!”

长洢冷冷的目光从手里硬邦邦的馕饼上移到滁帝热泪盈眶的面容上,她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冷笑道:“你如此殷勤待我,不过是想让我救你出去。你不必如此,我会救你出去。”

滁帝怔了怔,而后长长叹息一声道:“出不去的。出不去的……”

就地坐在长洢身旁。他静默不言,长洢也不说话,这古怪的地方只有高台下和石壁间的血液流淌翻滚的声响。

长洢不愿与他坐在一处,正欲起身,滁帝忽然拉住她道:“长洢,你是不是觉得爹不疼你?”

闻言,长洢简直要笑了:“疼我?你竟能问我这话?我倒想问问你,我算作是你的女儿么?不说我被囚禁于斋宫的事,单说我去了沉山府的这些年,你有一时半刻想到过,你还有个女儿寄养在外么?这么多年,若不是还挂着洛水这个姓氏,我还真想不起来,我是你的女儿,我还是一个皇族公主。”

滁帝垂着头,半晌引袖拭了拭眼角道:“长洢,当年你娘生下你,多少人要将你和你娘一并处死。我没有处死你娘,也没有处死你,你娘亲是我最心爱的女子……”

“是么?”长洢冷冷打断他道,“我问你,我娘是不是涅川氏的嫡出大小姐?”

“这是自然。”

滁帝答完,一时竟不知长洢为何会有此一问,正在不解时就听见长洢冷声道:“你不是不杀她,你是不能杀她,你还需要涅川氏来牵制沉山氏和沧禹氏。至于我,你不杀我,是因为我是一枚绝好的棋子。一个可以用来杀掉我皇长兄和贤母妃的棋子。”

慧贤皇后和恭德太子的死永远是长洢心口上的一道疤,一旦被触及,无论掩埋了多么久,那些淋漓的伤痛和恨意立刻就会从心底一涌而上。

她甩开滁帝紧握在她腕间的手,双目通红,滁帝黯然道:“你已经知道了,是垣澈告诉你的吧?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怎么?”长洢冷笑道,“你还想否认么?”

滁帝道:“我不否认。是我有意要除掉他们母子。”

他独自坐在地上,半晌又道:“你不懂……长洢,若你像我一样坐在帝位上,你就会懂得一个帝王的恐惧与担忧。沉山府手掌洛水兵权,一旦谋反,我毫无抗争之力,只能拱手让位。昔年,渭水林湖氏造反篡位就是活生生的例证,我眼睁睁看着,叫我如何能不怕?”

“你皇长兄若是知道效忠君父也就罢了,但他自有政见,我屡教不听,常与我有争论,朝臣却多听命于他而枉顾我这个当朝天子,百姓只知太子贤明却不知君王为何物。沉山府又对他万般拥护,我如何能不忌惮?”

长洢怒道:“皇长兄恭谨贤明,纵是与你政见不合,但何曾有过弑父篡位之心?沉山府又何曾有过不臣之举?你仅仅是因为心中的一点猜忌,就一定要致他们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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