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吓得北依连忙转移话题,“好吧,唉?刚才是说蒋炽来着。”

北依:“反正那家伙,从小都是所谓的别人家孩子。我学习不好,经常是倒数,人家是从来第一,就根本没考过第二。我爸还整天吃饱了撑的,一直拿我跟他比。你也知道,我们女孩子家家的,脸皮薄,所以我有一段时间特别讨厌蒋炽。”

“刚才说当年我们一大群孩子,大大小小都有,但也是分圈子玩。所以蒋炽跟谭裕凡这种走学术道路的,是一路人。”

“谭裕凡你应该认识吧,和你都是T大老师。你瞧谭裕凡喊他炽哥,但实际上谭裕凡比蒋炽还大了四岁。”

“你给你讲,这里面的渊源特好笑,小时候都传蒋炽是神童嘛,谭裕凡不服,有次找到蒋炽挑战,说是如果蒋炽能写出他初一的课后题,就心甘情愿喊他哥。”

“诶嘿,你猜怎么着,蒋炽他还真的做出来了!”

回忆到这,北依笑得肚子疼,“你说,那时候谭裕凡他丢不丢人呐,跑去为难一个小学生,结果还被人家干翻了!所以谭裕凡这声炽哥,就结结实实喊到了现在。”

北依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不过没过几年,谭裕凡也算彻底佩服了。蒋炽真的就是从小一路天才到大,让他望尘莫及,不得不服。”

时姜无声看对方眉飞色舞地描述,皆是她从未参与过蒋炽生命中的往事。

她忽然发现,最开始心弦被一抽一抽拨着的感觉,也变淡了。

到现在,她甚至还能笑着插问闲聊两句。

“全国最年轻的市长,厅级干部,年轻有为,他确实是个天才。”

时姜安静听北依继续。

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怀着怎样一种心情,极其隐秘地意识到,她竟然想听对方多讲一点。

她对自己这种心态感到厌恶。她感到自己就像是生活在暗处的卑劣之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偷窥蒋炽的生活,探知蒋炽的过去。

她知道自己该停下,却始终控制不住。

如饮鸩止渴。

这时,突然,时姜手中捏着的手机震动了。

她低头,只见界面还停留在同蒋炽的聊天界面上,然后那个光线清冷通透的头像后面跟了句——

“是以前旧伤引发的吗?”

时姜握手机的手指一僵。

蒋炽没理她之后,她一直没有查看微信消息。

这句看似没头没尾,可时姜知道蒋炽说这话什么意思。那日在会场,她明明都被蒋炽扶了一把,可还是扭到脚腕了。正常情况下不该这么严重,更不至于韧带拉伤。

这大概是因为,她在高二那年,就在同样位置拉伤过。

耳边嘈音还在,思绪却仿若轰然被拉到十几年前。

蒋炽转到他们山沟沟里第二年的时候,已经大体适应了,很大程度上要多亏时姜带着他满县城地疯跑。

周末班级活动,常以翔经常张罗着大家去爬山郊游。

时姜也非常喜欢这项活动。因为平时在学校,蒋炽简直无事不通,什么题和知识点都难不倒他。而一到山上,他就两眼一抹黑,反倒成他们这些原住民的天下了。

蒋炽仰头看见树上一个红彤彤的果子,问时姜那是什么。

时姜比划着解释完后,摩拳擦掌就要上去,要给他摘一个尝尝。

当时蒋炽简直受到了十级惊吓。他过去人生十几年经历中,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又瘦又弱的小姑娘,怎么说爬树,就三下五除二地嗖地爬上去了。

可悲惨的是,时姜在树上刚把果子摘到手,正要下去,然后一低头,看见树下少年正满脸紧张,甚至还双臂张开,似乎要随时准备着把她接住的模样。

心念一动,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踩在树杈上的脚一滑,整个人就嗖地从郁郁葱葱的树冠中滑下去了。

还好树不算高,也有早做准备的蒋炽帮她缓冲了一遭。

男生又惊又气:“你不是说,你十几年里爬树从没失手吗?”

时姜还趴在人形肉垫上,赶紧爬起,忙不迭道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站在树下,十几年来我就第一次失手了。”

于是蒋炽下一秒就不吭声了。

也坐起来,微垂着头,只是耳廓有些发红。

然后时姜就发现自己脚踝肿了一大圈。

蒋炽本来是个沉稳镇定的性子。刚才见她从树上掉下来,吓一大跳,而情绪刚平稳些,又看见她扭了脚。也顾不上什么了,两步过来稍一查看,就变了脸色:“得立刻去医院。”

左右没找到工具,其他人又离得远,“我背你回去。”

时姜哆哆嗦嗦从对方手掌中抽出自己脚腕,把裤脚放下,又哆哆嗦嗦地说:“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蒋炽:“……”

他把外套脱下,披在自己背上,然后蹲在她身前,“我垫着衣服背你,就没有相授了。”

时姜最后还是趴在他背上,已经走了段山路了,探手替对方拨拉开头顶半截儿树枝,思考半天,小声问:“这有区别吗?”

蒋炽专心看着脚下山路,过了会儿,才低低出声。

“没区别。”

……

时姜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命里和蒋炽八字犯冲,但凡见到这人,她都要受点儿伤。

而此刻看着微信上这行字,时姜竟然破天荒地,有些心底泛酸。

伤当然是旧伤,但人已经不是故人了。

现在给她发这种话,有什么用呢?蒋炽。

她几乎都想把心里话照搬发送出去质问对方了。可成年人的镇静和体面,让她当然没有这样做。

“不是。是另一只脚。”

时姜敲下这行字,发了过去。

手机远远放到床头,没有再理会。

时姜还坐在床头,但北依同盛行渊闲聊的话,却再也进不了她耳朵。

一抬头,和盛行渊目光相接。

很显然,这小伙子也神色不对。

时姜想了想,给他发微信过去:“要尴尬也应该是我吧,你又在愁什么。还有,你和她原本很熟吗?”

盛行渊感受到手机叮咚响,一见是她,还挑起了眉。

然后低下头,在北依眼皮子底下,两个人开始互通有无:“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主要是都是一个圈子的。她以前勾搭走了我好朋友的对象,撬人家墙角,所以,我见到她心情有些复杂。但想着她女孩子家家的,我又不好直接怼她。”

时姜看见这条文本,还略惊讶。当然她也不知道这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

盛行渊郑重提醒道:“这人是个标准海王,还是不分国界满世界养鱼的那种,时姐你最好离她远点儿。”

时姜眨眨眼,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人是女海王管她什么事。

然后发了个悲愤表情,回了句:“我倒是也想离她远点儿啊。”

谁想看着前男友的未婚妻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晃悠啊!

可这人屁股像在沙发上长根了似的,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两人同时抬起眼,悄无声息在半空中对视一眼。

决定要跑路了。

时姜提议让盛行渊劝她多喝几杯水,趁北依上卫生间时好走人。而谁知盛行渊更损,直接去楼下药房靠脸和卖笑,成功顺了几片腹泻药,回来投在了北依的奶茶杯里。

然后在隔壁借了把轮椅,架起时姜,连夜坐飞机回A市了。

于是等第二天清晨六点,蒋炽提着一大兜早餐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看见空荡荡的病床,和哀叫连天的北依时,他脸都快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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