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这么快就让浅草去前院找四爷的原因很简单,自己来都来了总得先见一见日后的雍正皇帝,看看现在的四爷到底什么样子是个什么人。
毕竟原主的印象是原主的,有时候人人都说好的人,也有人不喜欢。人人都说那人罪该万死的,也有人愿意为其舍出一条命去。
自己往后的日子不管怎么挣巴,总归要跟这男人息息相关,必须先把人见一见才好筹谋以后,要不然自己想了一大堆,想得天花乱坠的,最后四爷那里一个不对付还是什么都白想了。
但她没想到浅草一个人去,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个张保。张保平日负责书房里外的一应事务,其中守好书房替前后院传话就是张保日常差事里顶要紧的一项。
原主是从来不让人去前头找四爷的,四爷想得起正院便来,想不起正院不来她也不多说什么。反正最不济每月逢一逢五前头没有要紧的事,四爷总归要来坐一坐。真有什么事要跟四爷说,大不了存几天一气儿说了也无妨,这会儿见张保跟着浅草回来,瑾玉真有些拿不准是怎么回事。
“奴才张保,给福晋请安来了。”张保守着四爷书房,每天要见的外人多的时候俩只手都数不过来,早练就了一身见人三分笑的好本事,尤其这会儿又是来福晋的正院,说话都比平时更脆生了些,莫名多了股喜气。
“你怎么过来了,浅草去前边没说错话吧。”可惜瑾玉不是原主,她且没工夫细品张保殷勤的态度,只是生怕很少去前院找四爷的浅草没经验,别好端端招惹了那阎王爷。
“福晋您这是跟奴才逗咳嗽,浅草姑娘多能干府里谁不知道,浅草姑娘要是还能说错话,奴才们可就连话都不敢说了。”
张保若是有心要捧人就绝不会让话掉在地上叫人不舒服,平常跟在四爷身边往后院来的一直都是苏培盛,书房说是跟正院就隔了个小花园和一道廊,但他往正院来的时候少之又少。
今天主子能为了一句回话专门让自己走一趟,哪怕府里总说福晋太重规矩无趣得厉害不得主子的心,张保也绝不敢怠慢。况且这世道不到最后谁也不清楚到底谁得意,谁知道明儿东风是不是又要吹回正院呢。
“没说错话就好,浅草你去一趟小厨房,就说晚上多添两道爷爱吃的菜。”
瑾玉满耳朵灌的都是张保的吉祥话,心里还是半点波澜都没有。这人在原主的印象里还不错,现在在瑾玉眼里就是个滑不溜丢半点实诚话都没有的小子,听了这么多漂亮话其实半个有用的字都没有,也懒得跟他打哈哈,随便吩咐两句便让他回去了。
瑾玉刚成了另一个人,眼下一动不如一静,多看少说少做才能不出错,晚上四爷要回正院来吃饭,要做什么准备自有丫鬟嬷嬷和小厨房里准备,她嘱咐了几句别出错便让她们该干嘛干嘛去,留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待着,继续细细琢磨自己眼下的处境。
后院那么些人若要传话京书房都得过张保这一关,他习惯了被人捧着说话,尤其后院那些格格姑娘们,别看平时一个个正儿八经的,到了要去书房见主子爷的时候,一个个的什么好处都敢许,像今天这般冷冷淡淡的还是头一遭。
张保低头顺着檐廊往回走,心里想的都是平时苏培盛对福晋十分谦卑的态度,总算叫他咂摸出些味儿来。只不过还没等他想得更深,迎面而来的苏培盛一推手就把人给撅到一旁,就差没摔个屁墩儿。
“看路!你小子是不是想上天,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府里的太监都是从小在四爷跟前伺候的,当初能分到四爷身边当差,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光伺候主子的规矩,都是在内务府里脱了层皮,一步一叩首都记在骨子上才练出来的。
张保也就这会儿想出了神,原本贴着檐廊边走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走到正当间去了。好在苏培盛没打算坑自己这老伙计一把,远远的瞧见这小子不对劲,赶紧快走几步上前一手肘就把人给呼醒。
张保趴跪在地上嘴里连声喊着知错,眼前只能瞧见四爷的靴面和褚色袍角不敢抬头,等到四爷都走远了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小声嘀咕,主子爷回来得这么快刚刚还让自己去正院干嘛,这夫妻俩可真逗。
外头丫鬟挑起竹篾帘子的时候瑾玉正一手撑着脑袋发愣,并没有听见外间的动静,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地界,来就来了怎么还是光杆一个来的,传说中的那些宝贝金手指什么的,怎么不见给自己多来几个啊。
自己原本好好一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上班摸鱼下班玩乐的大好青年,怎么就突然沦落到要做一个每天天不亮要起床,不到大晚上不能歇的四福晋。
管着这么大个贝勒府顺带后院那么多莺莺燕燕,甚至还要陪传说中的四爷生孩子养孩子,交公粮争皇位,别说这里头的风险有多高,单说这么大的工作量,一个月得开多少工资才值得起这份工啊。
尤其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回事,当了这么多年夫妻心里对自家丈夫除了敬畏还是敬畏,能用上的情绪记忆大部分都是刻板又模糊,好像四爷在她心里就是个符号,一个等同于四贝勒和家主的符号,其余的就全没了。四爷到底是个什么人,瑾玉真一点底儿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瑾玉就忍不住长长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叹得正好一脚越过次间门槛的四爷心都跟着一哆嗦,“这么叹气,有谁让你作难了?”
四爷嗓子清亮说话又不失稳重,更没有没有拖字懒音的毛病,是让人听了就会觉得这人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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