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他们有多么好心,白塔里有人性的家伙十不足一,树人也只是被自己的规则所束缚了而已。它带着面具,商人的身份束缚了它。下次见面时,它可能又会换一副面具佩戴,比如毁灭者或兴趣使然的骗子之类的......”
“但它目前做的事都对我们有益。”
“是你,只有你。”法师再次强调。“我死了,别忘记这件事,老湖涂。还有,我记得我告诉过你。”
“什么?”
“跨界法师们的形体、外表、态度乃至灵魂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他们活着,只是想要消磨无尽的寿命罢了。”
法师耸了耸肩:“你不能指望一群整天玩真人大型角色扮演的家伙真的拥有不可被打破的底线,否则它干嘛暗示你规则是可以被打破的呢?”
“说到底,它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天使们的尸体可是上好且无比珍贵的能量传导材料啊。”
“但它至少站在我们这边......”帝皇沉默了一会,如此说道。“这点就已经足够了。”
“别太天真了,人类之主。”
法师百无聊赖地将那把拆信刀扔到了空中,用一只手开始玩抛接游戏,好不悠闲。
他再次打了个哈欠:“你得搞清楚一件事,就算你能跨界,正式地成了白塔的一员,你也还是个一穷二白的法师。你手上半点能够用来交易的东西都没有,你要怎么跟那个商人完成交易呢?”
“恒星星核,极其珍贵的世界级宝物,或者是被单独拆分出来的时间线乃至世界线这种东西,你可搞不到。”
“我会想办法。”
“噢,别告诉我你真的打算依照那个树人说的那样在白塔内网上开直播......我虽然不怎么喜欢评价他人的私生活,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精灵们都很......嗯......”
法师皱起眉。
“总之不太好相处。”他干巴巴地说。
这次轮到帝皇皱起眉了:“我对精灵过敏。”
“为什么?你种族歧视吗?”
“站在你面前的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种族歧视者。”帝皇平静地说。“我平等的歧视除了人类以外的每一个种族。”
“但你的儿子和灵族结盟了。”
“......儿子和父亲不同是很常见的事。”
“可那个人是罗伯特·基利曼——有人说他几乎就是你的化身。”
“......拿他们当做工具和歧视他们是两码事。”
“哈。”法师愉快地一笑。“我就当你真的对这件事无所谓吧,不过,我不太喜欢你和荷鲁斯之间的对话。”
“哪一段?”
“对我的描述,以及你自己的忏悔。”法师摇了摇头。“拜托,老头,和你儿子说话的时候别把气氛搞得那么严肃。你对全人类有什么错?”
帝皇沉默。
“错在将他们从内乱中拯救出来吗?就算真的有,也是功大于过。再者,就算你现在走出去对着全人类来个广播,告诉他们你觉得自己有错,你猜有多少个人愿意听?怕不是你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们就都开始大喊大叫帝皇显灵了。”
“宗教......”帝皇低声说道。“将我塑造成这样的一个形象。”
“别说的你好像不配。”法师定定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法师再次开口。
“我注意到你还是有些固执,好吧。只有道德高尚者才会有这种类似的负罪感和愧疚,比如‘我没做到更好’、‘我本来可以让事情变成我预想中的样子’之类的感想,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面对他的话,帝皇揉了揉眉心:“......我开始后悔找你出来聊天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自然是清楚这个道理的。可是,他是人类之主,是帝皇,那么他势必就要以最为严苛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对荷鲁斯的忏悔货真价实,而他其实更清楚另外一件事。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在意他所犯下的错误。
人类不在乎,因为人类知道他的付出。可在他看来,这些还不够。
远远不够。
我尚有生命可以付出。
“后悔已经晚了!”
法师大笑起来,将拆信刀反手握住,开始用力地割起自己椅子的金属扶手。“不过嘛......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知道的吧?”
在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之中,帝皇缓慢地点了点头。
“答桉是停止想象。”法师轻声说道。“我只是个幻影,老头。停止想象,我就会消失。”
“但这没有区别。”
帝皇叹息了一声。
“是的,因为本质上,你就是在和自己对话。”法师微微一笑。“多么孤独的人啊,在自己的记忆里和自己死去的朋友对话——你也太可悲了,朋友。”
“但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可不代表这是好事......坏习惯应该被改正才对,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应当向你寻求更多建议。毕竟,在白塔和跨界这两件事上,你所知道的比我知道的更多。”
“少来这套。”法师丝毫不留情面。“我知道的事你都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只是个机器,基于你所知晓的知识,然后用我的思维方式给出答桉,仅此而已。你这套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
帝皇再次沉默了,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幻影所说的都是正确的。就像法师一样,在不涉及到他自己的某些固执准则时,他永远会将正确的道路指出来,无论那条路有多可怕。
而问题就在这里。
你要怎么驱散一个幻影,一个人格幻象?答桉可不只是停止想象那么简单。法师总是喜欢说话留一半的。
法师意味深长地一笑。
他站起身来,这是头一遭。随后,他走到帝皇身前,漫步走过人类之主记忆中的一切——然后,他将那把拆信刀递给了帝皇。
“摒弃杂念。”法师说。“你要做的事很难,非常难。你要将这个世界里的癌症一一切除,你甚至还有另一个世界需要被拯救。所以你得丢到任何不必要的东西。”
帝皇看了看那只悬停在半空中的手,缓慢地握住了。
几秒钟后,它被刺进了某个胸膛,没有鲜血流出,只有消散的蓝色光点。
“祝你好运,朋友。”幻影如此说道。
“是啊,祝我好运。”帝皇喃喃自语着,缓慢地走到了房间的最深处。他看了看那把天鹅绒椅子,随后一点点地坐下了,动作极为缓慢。
他坐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孤身一人,自言自语。
他说。
“这一次,会有所不同的。”
他还说。
“我会拯救所有人。”
至于原因?
拜托,他可是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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