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次于那不得直呼名讳的两大道果尊位。
后来人皇自削四等,距离打落玄德只差一线,险些落得与我一般的下场。
那句流传甚广的古话,‘九劫以降,天为首、帝为尊’,我可是深表赞同。”
一直沉默未曾出言的白发男子,好似孤月悬挂树梢,冷冷道:
“九劫轮转,无穷岁月,这条光阴长河,至今走过多少绝代天骄?
论天资横溢,比气运逆天,讲大道垂青。
此子,前十都进不来。
何德何能,当得起那个‘请’字?
当真以为道果尊位是俗世的龙椅,风水轮流转,明年到你家?”
老和尚静观棋盘,半晌才道:
“总归要试上一试,书生合道的‘礼法规矩’,成就‘绝地天通’,护住玄洲祖庭始终不失。
可无量劫气终究拦不住,若不重开鸿蒙,铸成十劫。
那些遵我等之命,合道散道、应劫殒身的太古仙神。
岂不白白堕入归墟,永世沉沦?”
少年道人颔首道:
“老和尚终于讲了一句实在话。
德要配位,这是攫取道果之理,自然无错。
可若山主放眼寰宇,不再只盯着玄洲一隅。
岂不见四神爪牙遍布诸界,虚空已经崩坏在即。
龙君、怒尊、血神、奇士,祂们由何而来,你我再清楚不过。
用老和尚的佛门精义解释,便是‘于过去无始劫中,由贪嗔痴发身口意,做诸恶业无量无边,若此恶业有体相者,尽虚空界不能容受’。
某种意义上,祂们也占据玄德,容纳诸界寰宇一切有情众生的大欲魔念。
与我等一样,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位居大道源流之上。
因此,万类修士,仙佛大能的一应境界与神通,皆无法撼动。
便如这江河的鱼虾,不可能长出双足跋涉上岸,掀翻垂钓者一样。
当初河畔议事,共铸十劫,乃是天帝提出,人皇景从。
那位阴世的天子、居于中央的后土娘娘,谁也没有反对。
贫道晓得自太古以后,妖族日益凋零式微,几近灭绝。
山主心有不忍、不愤。
可人、神、妖、魔,划分五仙五虫之跟脚。
后两者最易受四神侵染,刮骨疗伤,割肉去疾,必须为之,不得为之!”
白发如雪的赤足男子沉沉叹息,眉宇凝结郁气。
寰宇诸界的万妖群灵,无不奉勾陈】为祖。
犹记得太古年间,高耸十万八千丈的招摇群山。
一杆杆妖王大幡遮天蔽日,汇聚如云。
只论及声势,也不比天庭、阴世弱上多少。
“俱往矣!量劫之中,孰能脱身,谁也讲不好。
书生没了道果尊位,人皇也空缺出来。
天帝与后土娘娘……押上所有赌这一局。
只剩下老和尚、小道士、久不见醒的长生帝君,外加一个已经‘断子绝孙’的我。
四大尊位道果,对上那盘踞虚空的四神,左右不过五五胜算。
那仅存于传说中的第十劫,能否铸成,尚未可知。”
白发如雪的赤足男子眼神冰冷,语气悲悯。
早已失去道果尊位,玄德本源的中年书生却洒然一笑,吐出八字:
“道出于天,事在于人。”
……
……
纪渊微微躬身,还礼道:
“小子不敢当。”
哪怕再如何迟钝,他也隐约猜到这位伟岸男子的惊天来历。
关于道果尊位,悟空道人、天蓬真君都已讲过许多。
那是位于大道源流之上的玄德根本。
如果说,第九劫的五重天大宗师。
是烙印道则感悟法理,与天心交融。
那么。
再往后。
就要以身融道、炼道,以做到打破常理。
遁穿虚空,粉碎血肉,聚散无常,衍生万法……修成不可思议之种种手段。
而那些雄踞诸界的太古仙神,大能教祖。
祂们便就是代天行权柄,代地掌生死。
乃道之化身,凝聚一元造化,总管时空因果。
到这一步。
再也进无可进。
唯有谋求道果,以证玄德。
占据尊位者,如同立足于彼岸俯瞰古今过往,万载千秋。
于仙神大能而言,祂们倾尽所有修为大道,也不过是搅弄几朵浪花罢了!
又如何触及得到早已登临彼岸的玄德圣人!
伟岸男子并不多言,随意迈出一步,便登上三十三重天也似的辉煌金阙。
主楼上下分出九层,六方开角,朱漆立柱,很是大气。
四周缭绕沉浮着瑞烟仙霭,令人目眩神迷。
凭着纪渊本身的境界层次,自然无法踏足光阴长河。
但有伟岸男子的开口邀请,翻涌惊涛骇浪,覆盖无穷岁月的湍急流水,都似凝固静止一样。
宛若一口神锋劈落,震开无数道时空涟漪。
纪渊拾级而上,踏进那座照彻寰宇的辉煌金阙。
“不知……前辈,寻我何事?”
若非他头顶高悬太古九宸,垂流星光与大道根源交融混同。
只怕寸寸肌体顷刻就要像举霞飞升,化虹而去,崩解开来。
“只差一线,你就要超脱五仙五虫的后天跟脚了。
把那口鼎再蜕变一次,伐灭大道,革变大势。
日后晋升立教称祖的仙神大能,也未尝没可能。”
伟岸男子席地而坐,屈指一弹,无形气机交织下,浩瀚时空搅起朵朵水花。
半晌后,直接显出堪称神药圣品的蟠桃仙根,上面结着硕大饱满的颗颗果实。
这一幕看得纪渊微微惊讶,太古天庭的那片蟠桃园,不早就付之一炬,毁于劫火?
“并无别物可以招待,唯有这九千年一熟,紫纹缃核的仙桃,能够请君品之。”
伟岸男子伸手摘下,浅尝了一口,眼中似有怀念神色。
“小友刚才问我,寻你何事。
于这贯通九劫的光阴长河上,我并不想不卖关子,索性直接讲了。
小友姓‘纪’,名‘渊’,旁人多以‘九郎’称之。
我年岁稍长,且也叫你九郎好了。
想必你也知晓,鸿蒙开辟,原初孕育,有仙神近道而生,逐道合真。
以期成为最根本的‘一’。
后来‘一’分为‘十’,才有这么多道果尊位。
我与其他几位玄德圣人所商议之大计,并不复杂。
跌堕于大道源流下,统合‘十’,终成‘一’。
去铸无灾无难的第十劫!”
这位伟岸男子果真是快人快语,掩埋于万古千秋无穷岁月的惊天大秘,就如此轻易地从他口中全部讲出。
个中震骇之处,让纪渊几乎念头迟滞,难以思索。
额头冷汗更是涔涔落下,有些无法抑制的惊惧之意。
面对宰执太古的玄德圣人,他与蝼蚁尘埃何异?
莫名卷进汪洋漩涡,粉身碎骨也许都是最好的下场。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许久过去,纪渊硬着头皮挤出这句话。
“九劫流转,寰宇崩灭,以推迟量劫之可怖,封禁四神之躯壳。
里头藏着的各种布局、博弈、胜负手,一时也说不清楚。”
伟岸男子神情平静,垂眸注视相对而坐的纪渊,轻声道:
“但最终大局,仍旧在于铸就十劫,演化鸿蒙。
谁去合道那个‘一’,成为‘十’,便是重中之重。
纪九郎,我且问你一桩事,你说,‘九’合‘一’,为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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