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只得找个近一点的客栈落脚一晚。

龚远和另一名侍卫尹池丞走在最前头,先去打探情况,找好客栈,姜芜和苏墨则同另两名人走在最后。

坐了好几日的客船,现下总算可以走在地上,姜芜脚步还有些不大稳,头依旧是晕沉沉的,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苏墨难得地没有再给冷着脸,甚至还相应地放慢了步子,同她左右只相隔一步的距离。

时隔九年再次踏上故土,不知是以前本就没有什么好的回忆,还是离开时怎的都带了点落魄,姜芜心中并无多大感受。

她唯一好奇的便是现下时辰不算太晚,至少天还未完全黑透,整个街道大路上却无什么行人,偶尔遇见一两个,皆是垂着头走得飞快,宛如稍走慢了一些,就要遭什么不侧似的。

一路上,在连续迎面见着了近十个这样的行人后,姜芜不解地皱了下眉,侧过头看了眼一脸漠然并无任何疑惑之色的苏墨,心下了然九分,也不再好奇。

乐晋自她有记忆时,便一直处于各种各样的水深火热中,不是某年发了大水,便是哪年又发了大旱。

虽九年前平阳侯苏鸿志被皇帝派到乐晋解决了其主要问题,可有一点,劫匪问题一直没有斩草除根。

乐晋一方面是因它独特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劫匪占山为王,越来越嚣张,另一方面,却是“劫匪”它本身。

若是在别处,说起“劫匪”二字时,人人都是对之表示唾弃,认为其连个妓子都不如,该是有多么的忘恩负义才能走上杀伤抢劫的道路?

然而在乐晋,却是有少部分的青年壮汉想去做劫匪。

比之种庄稼,抛开各种各样的天灾不说,还要除去压榨人的税收,到了年关,上面当官的还要继续压榨,每家每户钱财和粮食总得要出一个,一年到头,根本什么都不剩,有时还得将往年的给赔进去,那还不如去做劫匪呢,至少还能混口饭吃,若是运气好,劫了个大富人家,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哪点不比种庄稼或是死读书强。

姜芜瞧着眼前此景,心中便揣测定又是劫匪的现象在乐晋里越发严重了。

没走一会儿,几人便到了龚远寻到的那处客栈。

客栈位于两条街道交叉边上,装潢却是极差,连门上的牌匾都掉了半块。

苏墨自若地走进去,折扇把玩儿在手中,周身透露出的气质俨然还是在京城中的贵公子模样。

这处客栈显然是好久已不曾来人,整栋楼里空空荡荡,就只几人罢了。

客栈老板娘在见着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时,面上依旧不露任何的喜色,只是抬起眼皮稍稍数了一下人数,算盘一拨,随口报了个价,摆明了就是瞧见她们不是本土人,狮子大开口敲梆子,就差脸上再明明白白地写出来。

“五间上房。”苏墨眼皮不眨地将银两甩在案上,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龚远同尹池丞等人出了客栈,是打算去仔细看看周围具体情况,只剩姜芜一人站在原地。

苏墨已走至了楼上,见身后未有人跟上,转过身,沉下脸,“想睡马厩?”

姜芜垂头,只得跟上。

在路上的十余日,两人鲜少有同憩一房间的时候,如今到了乐晋,她的身份是他的小妾,就只能待在一处了。

推开客栈小间的门,扑鼻而来的全是一股子的霉臭味,姜芜推开窗,让空气流通,又将床铺上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番后,才稍稍好了一些。

晚上,姜芜睡不着,过了十几天的颠婆日子,如今叫她终于能躺在一张床上,内心竟有种不切实际的真实感,眼睛一闭上,又害怕再次睁眼来时,还是在路上。

在她翻第五个身的时候,苏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睁开眼,发话道:“不想睡就给我下去。”

语气里带有点睡意却又冷冰冰的,显然他是在好不容易睡着时,被姜芜给吵醒的。

姜芜望着房顶,老老实实地不敢再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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