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天在写字楼底下，他就应该直接上前叫出她的名字。
手指不由自主地隔着口罩搭在了鼻梁上，片刻后又缓缓落下。
他的动作不大，可落在此刻的许婵婵眼中却格外显眼。
她忍不住又开始找话题：“秦医生，你干嘛老是拉口罩？”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起码看见他把手放在口罩上了三次。
放上去又放下来，放上去又放下来。
哦，她好像懂了。
机智的许婵婵灵光一闪。
秦医生不是说他感冒了吗？一定是她想的那样没错。
她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拿起桌上的纸巾盒，郑重其事地塞进了他的手里：“秦医生，别尴尬，当我不存在就好。”
感冒流鼻涕，人之常情。
没想到秦医生偶像包袱还挺重。
秦时予动作一顿。
“……谢谢。”
他努力了一下，没能成功搭上许婵婵的思路，但依旧接过了纸巾。
接过来却没有用，顺手又放到了茶几另一头。
离许婵婵坐的位置最远的地方。
许婵婵：……
总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什么傻事。
但她令人费解的举动成功打散了秦时予的犹豫。
他将方才思索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为了防止许婵婵再做出些什么惊人的事，他拿起遥控，打开了墙上的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放一部狗血都市爱情剧，天上下着暴雨，男主和女配在路上激情热吻，女主站在后面可怜巴巴地看着，三个人的头发都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雨水像瀑布一样沿着他们的脸颊往下流。
许婵婵的注意果然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部男主把女主当替身后追妻火葬场的虐剧，此时剧情正发展到男主的初恋白月光回国，女主发现事情真相的那一幕。
一看就是个小成本剧，男主的演员长得一言难尽，一张脸有棱有角，像块嫩牛五方。
“我爱的是你，不是她，她只是你的替身！”嫩牛五方咆哮道，“你才是我的初恋，我心里的白月光！”
女配伸手，粉拳柔柔地捶打在他的胸口：“可你这些年的确一直和她在一起，其实你已经爱上她了，只是你不敢承认而已！”
说着她素手抹泪：“错过了一次，就是错过一世，可没有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一把推开男主，扭头就往大马路上跑。
一辆车恰到好处地开了过来，无视道路限速法规开得飞快，咣地一下把女配撞上了天。
导演在这里给出了一个慢镜头，精准展示出了女配在半空中旋转720度并吐出一口鲜血的柔弱面容。
“不！！！小浅。不要离开我！！！”
嫩牛五方目眦欲裂，喊得声嘶力竭。
女主躲在后面哭到脱力，捂着脸坐到地上。
许婵婵看得脸都皱了。
这年头怎么什么鬼东西都能在电视上播？
……话又说回来，她为什么会觉得剧情有点眼熟呢？
好像在哪儿看过似的。
她的耳边蓦地回荡起上礼拜和秦医生初次相遇时，在雨中被路人给出的评价。
“是在演偶像剧吧？”
“你看那个车停在路边，说不定一会儿那个女配就要被车撞了。”
路人这样说道。
许婵婵：……
她默默伸出手，给电视机调了个频道。
秦时予已经打开电脑处理起了文件。
他刚才的注意力没放在电视剧上，完全没有留意到剧情讲的是什么，见状随口问道：“怎么了，不好看？”
许婵婵诧异地看他一眼。
难道他觉得好看？
口味还真别致。
“剧情也太夸张了。”她斟酌着给出评价，生怕冒犯到他的喜好，“我要是男主，一定不会和初恋在一起。”
这句话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流动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也冻结在了原地。
“……为什么？”
秦时予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曲起手指，缓缓抬高，推了推耳侧的镜框。
许婵婵的尴尬症又发作了：“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在人家家里打扰还跟没事人一样看电视。
还化身人形弹幕发射机。
“没有。”秦时予的语气平缓而闲适，像是再正常不过地聊天。
“为什么你一定不会和初恋在一起？”他状似不经意般将话题牵引回去。
许婵婵全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满心只想着电视剧里那个男主角：“都那么多年过去了，干嘛还要和初恋在一起？”
明明他这些年和女主两个人挺好的，一见到白月光回来就瞬间上头，好像女主是挡在他和白月光之间的绊脚石一样。
狗男人，心里有人就别谈恋爱，出家当和尚去不好吗？还祸害人家女主，真是个大猪蹄子本蹄了。
许婵婵忿忿不平地骂：“他肯定会后悔的。”
她无论看剧、电影还是小说，都是很容易自我代入的那种人，不自觉间就开始上头。
联想到季骁那个人间臭渣男，她不由由衷地感叹：“我是绝对不会吃回头草的。”
感叹一遍还不够，她又加强语气：“这辈子都不会。”
是这样吗？
秦时予眸光微闪，在许婵婵没有意识到之前神色又恢复如常。
他一手取下眼镜，认真地用眼镜布擦了擦镜片，再若无其事地戴了回去。
顺便将口罩又向上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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