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你们父子今天一起来,浔安,袁叔问你,严则到底为什么非要录综艺,他可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这里面绝对有事儿,他不肯说,你跟袁叔说说。”

温浔安听完袁增岳说的这些,脸都白了。

他没想到一个挽留严则的举动,会给他惹这么大的麻烦。

温国成到底还是站在了儿子前面,不忍心看他一个人扛。

他饱含歉意地对袁增岳说:“老袁,这事儿是我对不住小严,俩孩子最近闹离婚,浔安想着说拉小严上个综艺,说不定能缓和关系,他说不动,我和赵湄就出面请小严吃了顿饭……”

“什么?离婚!?”温国成的话还没说完,袁增岳听得眼睛都直了,难以置信地打断他,“等等,这么大的事情,你和赵湄做长辈的贸然掺和进去做什么?温国成,你这件事办得真不地道!”

温国成自知理亏,不愿申辩什么:“对,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该跟小严赔不是。”

袁增岳气得不行:“马后炮!孩子的事闹翻天,我们这些做长辈都不该随便插手干涉,最多给点建议多劝劝,更遑论你这样有明显偏袒倾向的插手,你让严则怎么办?我就说他怎么非要参加综艺,敢情有你和赵湄在后面推,你们是不是欺负严则他爸不管事啊?他爸不管我这个做老师的还能喘气儿!”

“老袁,你说话过分了啊,我们一直拿小严当亲儿子的。”

“更过分的我看在同学面子上还没说呢,温国成你老糊涂了吧,我给你开单子做个脑ct得了,看看你脑子里有多少豆腐渣,费用我全包。”

“你这人,说话归说话,不带上升到人身攻击的。”

……

眼看两个长辈在自己面前一副快吵起来的架势,温浔安走到两人中间,喊了一声,:“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

温国成和袁增岳吹鼻子瞪眼,各哼一声,别过了头。

温浔安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袁叔,这件事不怪我爸妈,是我求他们去的,我太任性了没有分寸。严则这件事我会负责,这个综艺不会再录,我一定会推掉,项目的事情还麻烦你多费点心,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番话说得诚恳,袁增岳不好指责晚辈什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和严则怎么闹上离婚了?多大点事说不开,你们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

“不是冲动。”温浔安稍顿片刻,声音低低地说,“是我不好,我尊重严则的意思,不会再闹了。”

袁增岳感觉温浔安情绪不太对,听这意思离婚是严则提的?不应该啊!他想多问两句,还没张口,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助理为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严医生,院长在里面谈事情,现在不方便见你……”

严则已经站在办公室里面了。

袁增岳对助理挥了挥手,示意她别管,助理投以抱歉的目光,火速退下了。

严则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扫过,落在温国成身上时,先打了声招呼:“温叔叔。”

严则真的改了口。

尽管温浔安早就知道这件事,不过亲耳听到还是极不习惯,甚至扎耳朵。

温国成颔首回应,既然严则都来了,这里人也齐,他先把歉道了:“小严,之前我和你赵阿姨劝你跟浔安参加综艺,作法欠妥,叔叔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我们本意是想你和浔安和好,没想到会影响你的工作,实在抱歉。”

严则却说:“言重了温叔叔,办法是你们提的,决定是我自己做的,我理应自己负责。”

一句自己负责,把袁增岳的火又勾了起来:“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负责?再递一份辞职报告给我?也对,你主意这么大还做什么医生,创业做大老板去吧!”

“对不起老师,这次是我让您失望了。”

说完,严则看向温浔安,面色凝重,询问另外两位长辈:“我想跟浔安单独聊聊可以吗?”

袁增岳气得背过了身,温国成微微点头,默允了。

严则带着温浔安去了楼顶。

带上门,严则先四处看了一圈,确定这里没人,才问温浔安:“你来找袁老师做什么?”

“问项目的事情。”温浔安确实心虚自责,但不是会逃避的胆小鬼,他看向严则,有些恼,“你应该告诉我的,我要是知道你时间错不开,我怎么会搬出我爸妈逼你参加!现在搞成这样,万一影响明年你升职怎么办,我到时候要怎么面对你和袁叔?”

“所以你那天早上都听见了。”严则缓了口气,说,“你为什么要说谎?”

温浔安委屈解释:“因为你那天对我很凶啊,我要是说实话,你不是更生气吗?我们又会吵架,我不想跟你吵架了。”

严则:“我那天早上说与你无关并不是气话,你越过我去找我的老师,对我来说是一种冒犯。温浔安,我们的关系跟从前不一样了,你没有权利知道我的事。”

温浔安被他冷漠的态度伤到,委屈劲上来,叛逆心也起了,他看着对方阴沉的脸色,停顿片刻,轻声说:”我只是关心你,也为我造成的后果负责,没有想冒犯你什么。”

“我做什么样的决定,我自己负责承担后果。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吗?离婚就是我想和你断得干干净净,所以我不需要你站出来替我承担错误。”

他的语气冷得没有温度。

温浔安感觉严则看他的目光像是一件白净的衬衫上不小心染了墨点,他一定要搓洗干净。

一瞬间,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扎向他的身体。

他不知道哪里伤得最重,他只知道每个地方都很痛。

严则鲜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刻,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冷静了片刻,接着问:“除了解释综艺的事情,你还跟袁老师说了什么?”

“与你无关。”温浔安有样学样。

严则有种下最后通牒的意思:“你说不说?”

温浔安咬牙道:“就不说。”

严则扭头就走,温浔安一惊,出声叫住他:“你去哪?”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老师。”严则停下脚步,没回头。

温浔安急了,上去拉住他胳膊:“不许去!是你说想跟我聊聊的,这才聊几句。”

“你不是不说吗?”严则冷呵一声,看了眼被他拉住的胳膊,吐出两个字,“放手。”

温浔安没有动作。

僵持几秒,严则耐心耗尽,正要强行抽走,温浔安感受到他的意图,这次反常地主动松开了。

“我放手了,你能用好一点的语气跟我说话吗?”

温浔安抬眼望着他,莫名像一个做错事求原谅的小孩。

忐忑不安,怀揣一点期待。

被原谅的期待。

严则没表态,只是看着他,眉心微动了动。

温浔安不敢奢求得到答案,没等严则再催,什么都说了:“我跟袁叔说了,综艺会推掉,不会再录,离婚的事情,我……”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继续,声音比前面更轻更低,“我尊重你的意思。”

温寻安说完,周围的氧气仿佛突然被抽空,他顿感窒息。像溺了水,却被困住手脚动弹不得。

这种绝境里,他竟然还抱有一丝奢望,严则会来救他。

不知沉默了多久。

严则启唇要说点什么,刚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就被温浔安急切地打断,说不上为什么,他预感很不好。

他宁愿严则不来救他,任他自生自灭,也不想让他加快自己的灭亡。

“我同意离婚了,不折腾你了。”

说完,温浔安兀自笑了声。

笑自己的胆怯、无能。

前两天在小树林,温浔安情绪失控已经在严则面前展现过脆弱的一面,他不想再来一次,所以故作豁达,让自己看起来不再那么难缠执拗,惹人厌烦。

“你挑个时间,我们去把手续办了,离个婚而已嘛,我们没必要变成仇人,像你说的好聚好散,以后见面说不定还有三分情。”

温浔安不知道自己哪个字说错了让严则不快,这番在他认为是严则最想听到的话,他听完脸色反而愈发难看。

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拉进不见底的黑洞一同沉没。

温浔安有些怕,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试着叫了一声:“严则?”

严则打开门转身就走。

刹那一瞥,温浔安看他轻扯了下嘴角,自嘲那般。

他走得太急,温浔安根本来不及确认,大概是他看错了。

楼顶风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门离温浔安还有一段距离,他却感觉这扇门迎面砸在了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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