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院长办公室。

严则和温浔安一走,办公室只剩下温国成和袁增岳两个人。

袁增岳因为温国成贸然插手两个孩子矛盾的事情还在生气,坐在沙发一头,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温国成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的脾气,平时乐乐呵呵,不拘小节,真把他惹毛了,是有些死脑筋的,气性大得很。

好几分钟过去了,袁增岳还是一声不吭。

没辙,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温国成只能主动出击。

温国成起身,从茶盘拿起一个干净茶杯,还没放下,袁增岳扫来一记眼刀,没好气地说:“干什么,给我放下,谁请你喝茶了,你还挺自来熟。”

“什么自来熟,认识小半辈子了,咱俩都不叫熟,叫不分彼此。”

温国成确实把茶杯放下了,然后又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捏着茶杯,慢悠悠地坐回原位,抿了一口茶水,挑眉道:“这茶是我上从武夷山给你带的吧,这么久了还没喝完?”

本来想借题发挥,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温国成是喝了他的茶水,但这茶是他送的,这一来一回,倒给袁增岳整不会了,他气恼把茶罐往温国成手边一推:“谁跟你不分彼此,脸皮厚。拿去拿去,还给你,谁稀罕喝你的茶。”

温国成顺着他说:“我稀罕你喝我的茶,下回还给你带。”

袁增岳是个爱茶之人,温国成退休后总跟赵湄出门旅游,每次在当地寻摸到好茶,总会记得给袁增岳带些回来,时间久了,袁增岳自己买的茶叶倒没时间喝了。

温国成借茶打开了话题,见袁增岳表情有些许松缓,他继续说:“刚才小严来我也道歉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办得不妥,你该骂骂,别憋着气,气坏了自己身体,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你老婆不得跟我拼命啊。”

袁增岳没给他好脸:“少跟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一张破嘴能说出花来,当年赵湄那么好的条件,跟你一穷小子,我看就是被你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温国成笑眯眯地,说的话倒是一针见血:“你不穷?”

同样靠各种助学、奖学金读完书的袁增岳:“……”

温国成放下茶杯,双手交叠置于腿上,话锋一转:“老袁,刚才当着浔安的面,你没给我交实底,真计较起来,我也该生你的气。”

袁增岳脸色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好笑地说:“我还能交什么实底,严则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他和院方这么僵着,我夹在中间两头难做,还不是你和赵湄干的好事?平时也没见那臭小子这么死心眼。”

温国成叹气,颇为无奈:“行了,老袁。自己说漏嘴了还不知道,你就不是一个藏得住事儿的人。”

“我说漏什么嘴了?”这还真不是心虚狡辩,袁增岳问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他笃定自己藏得很好。

也正是这一点,让温国成更加无奈了。

形势所迫,他不得不拆实诚老友的底儿:“刚才小严说自己负责,你一听就急了,说‘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负责?再递一份辞职报告给我?’,还记得吗?”

“记得。”袁增岳蹙眉,还是奇怪,“这话怎么了?”

“没怎么,你这话透露出两个信息点。第一,你说院方跟小严闹得很僵,这种僵局不是不能打破,只要小严松口不再录制就行,并没有上升到要用‘都这样’、‘还要’这种没有转圜余地的字眼。”

“第二,你说‘再递一份辞职报告给我’,这句话有两种理解。第一种,小严之前给你递过辞职报告。第二种,可以是递进式的说法,小严之前已经做了什么,但还不到辞职的程度,如果他还要继续,辞职是最终手段。不管是哪一种,都间接证明了这件事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温国成慢条斯理分析完,抛出了推论:“凭我对小严的了解,他不是冲动行事的性格,他做决定前会妥善处理好可预期的后果。如果我没猜错,小严在答应陪浔安录制综艺前,为了接下来的频繁请假不影响到项目进程,本着对项目负责的态度,他已经把项目交给了别人。”

水壶里的水开了,热气从壶嘴窜出来,水在里滚得咕噜咕噜响。

袁增岳抬手关了开关,滚水声渐渐平息。

他谈不上是笑还是气,感叹道:“老温,你看人看事儿,忒毒。”

温国成没接这句茬儿,话说开了,他也该表态了:“我会单独找小严谈,让他回去继续负责项目。医院这边还得你费心,项目交接先别走正式程序,缓缓,给孩子把余地留着。”

这回两人总算一个鼻孔出气了,袁增岳轻哼一声:“还用你说。”

温国成笑了笑:“你藏着是对的,要是浔安知道这些肯定要闹,他和小严都犟,两人怕是更收不了场。”

袁增岳表示赞同,转念一想,不安地问:“你能听出我说漏嘴,浔安不会也……”

“他不会。”自己的儿子,温国成有把握,他淡定地给袁增岳喂了一颗定心丸,“你别看浔安从小主意正,恣睢顽劣我行我素的,其实心思不会拐弯,非拧着来,处理人情世故笨拙粗陋。”

袁增岳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就好,对了,你快跟我说说离婚是什么情况,严则这臭小子,什么都不跟我说。”

提到这事儿温国成更头疼,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那天两人聊进去整整三壶茶也没聊出什么名堂,凑一块发愁罢了。

-

温浔安跟严则说同意离婚后,一直在等他那边回复。

一直没等到。

这就好比头上悬了一把刀,你知道它一定会掉下来,却不知道确切时间。

温浔安等了快一周等不下去了,主动联系严则,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去办手续,严则用一句“我在外地参加研讨会,回离水再联系”把他打发了。

回答之干脆,用词之简洁,温浔安都怀疑他是随便编了个借口故意拖他。他去找袁增岳确认,结果严则还真的在外地出差,不是胡诌。

温浔安没脾气了,能怎么办,等着呗。

等着人忙完再来告诉他刀准备什么时候落。

不就是佛系吗,他也会。

结果隔天晚上一个突发状况,将温浔安不堪一击的佛系打得稀碎。

温浔安白天有通告,晚上和周佩心参加了一个商业酒会,回家快凌晨1点了。

他没沾酒,周佩心不让他喝,说他最近气色太差,烟酒都别碰。

在觥筹交错的场合待久了难免沾染烟酒气,尤其今晚不知道谁喷的香水,味儿特怪,温浔安自己闻着都不舒服,他怕熏着索索,回家第一件事先去洗了个澡。

温浔安用毛巾随便擦了两下头发就搁下了,着急看孩子。

他这两天忙,跟索索生活作息不是一个点,同住一屋檐下父子俩居然见不着面。

温浔安轻手轻脚抹黑走进索索房间,还没靠近床,他就听见了哼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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