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从在意的是整串蛇骨手链上加刻的符文。

虽然符文各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若知道它们的构成起源总能判断一二,这条手串是用来镇煞的。

“吴大搞过偷猎,他向警方交代手上有人命。”

过云从离开拘留所后,与汤文哲说清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心里有鬼就要想办法避祸,利用兽骨以凶镇煞是常用手段之一。那条蛇骨不是骗人的摆设,经过秘法炼制,还用到了吴大的血。”

谁炼制的?吴大不知情,东西是三年前在岭南买的,卖家是个流动摊贩。使用方法包括在上面滴血,好比滴血认主,蛇骨手串会保佑他。

三年以来,真就没见过什么魑魅魍魉报复,他也不像保罗直观地看到了蛇煞。

过云从继续,“没看到,不意味无事发生。法器不是谁都能用的,没本事的用了,反噬早晚要来。吴大压不住,蛇煞渐渐肆意影响他周围的活物。今天那些蛇群进攻人类,多少也是受此影响。”

汤文哲若有所思,“我明白了,经过吴大的手贩卖出了蛇群,那些蛇或多或少沾上了阴煞。保罗因为命格体质,很不幸成为了受灾最严重的那一个。”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我刚刚念咒将手串上的符文破了,残存的蛇灵也能解脱了,以后那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手串。”

过云从简单总结,“归根到底,病从口入。保罗喝了那瓶蛇胆酒是种了因,有因自有果,这一次的是苦果。”

恐怕不只病从口入,还有祸从口出。

汤文哲想到出发苏城的前夜,保罗地图炮华国人不行。虽然蛇煞根源已除,但缠着保罗脑袋的阴煞仍需人动手清除。如果让过云从来拔除,保罗免不了一场刻骨之痛。

对此同情吗?

最多假惺惺地给几句安慰。哪怕想与外商交好,却也看不得保罗一幅鄙视华国的态度,有人能给他教训当然很好。

杂七杂八地想着,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保罗是外商,如今重视招商引资,他犯病比其他人犯病更容易得到关注。

追查起源,哪怕没发生蛇群攻击的事件,也能让警方尽力查到非法贩卖团伙。这样一来,吴大被抓后,蛇骨手串的残灵终能解脱。

蛇煞缠上保罗,除了他的体质之外,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做出了最高效的选择来促成恶人归案?

汤文哲把疑惑问了出来,“过师傅,你说呢?”

过云从闻言轻笑,望向朗朗晴空,神色飘忽莫测。

“老子曰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什么是仁,什么不仁,怎么理解,每个人自有不同。”

汤文哲听得云里雾里,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盒,又是克制地放了下来。算了,瞎想什么。一场刺激的追查,来得快,终止得也快。

他一个搞翻译外贸的,何必在这种问题上纠结深思。没必要多想天意,更重要的是大家全力合作促成了结案的结果。不如实实在在搞钱,想一想让保罗追加多少尾款。

**

苏城事了,可以按原计划乘坐火车。

下午,过云从趁着回程前的空闲先去看了金盈盈等七位室友,确定她们没有因为蛇群乱窜事件而感到精神紧张,是继续该吃吃该玩玩。

随后就去老字号,买了一些苏城特产比如粽子糖、糕点等等。回头送给刑家、老房子的邻居们、老师同学等等,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帮扶与照顾。

提到谢礼,没有漏掉一个人。

昨天汤文哲用请客吃饭,谢谢奉衍协助查到了蛇门的资料。

过云从认为她也该给些谢礼,不只感谢奉衍在查文献上的帮助,还有昨晚他没有一走了之,还搭了把手将剩余作乱蛇群一起收拾了。

“奉先生,谢谢你的帮忙,昨天辛苦了。”

过云从提了两包大米和两桶食用油进入茶馆,把它们放到了桌脚边。

“时间匆忙,选不出更合适的谢礼。这些很实惠,也不至于让你觉得贵重到不合适收。即便不做饭也能送人,还请笑纳。”

奉衍一贯表情淡漠,此刻却也难免嘴角微抽。

今天再见面是他主动提起,但真不为了来听感谢,而是有事想问。不曾想迎面就被砸了一堆过于接地气的谢礼,更重要的是过云从的礼品违和感太重。

谁能想象一个行事从容又带着几分神秘的人,居然送东西那么实在。他是不是该谢谢没多加两只猪头?

过云从一本正经地补充,“有米,有油,本该再有肉的。但新鲜肉不易保存,腊肉、腌肉也没找到品质好的。没能三阳开泰,那就好事成双吧。”

“多谢。”

奉衍及时应答,他收下这份感谢还不行吗,别再搞朴实无华又花里胡哨补充了。

服务员来得及时,把两人点的乌龙茶送来了。

奉衍借此快速转化话题,“今天,我实则有一件事想请教。如果方便,还请如实相告。”

过云从不意外奉衍有事相寻,结合他昨天的行事,猜到了话题可能与异常事件相关。可惜奉衍的面相有古怪,似被若有似无的雾气遮掩,无法直接瞧出一个究竟。

奉衍简洁明了地说,“我想打听一个人,方一叶,男,年龄大约在六十到九十岁。曾经做过道士,他可能来过苏城。不知你是否有所耳闻。”

然后呢?

过云从问:“其他的情况呢?生辰、外貌、亲朋?另外,你说的这个年龄跨越范围似乎有点大吧?”

“没了,其他一概不知。”

奉衍又斟酌地说,“非要说特点,他留过山羊胡,当时胡子大概十厘米长,但不保证一直如此。”

这次轮到过云从无语。听听这说辞,是想找人吗?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奉衍问得认真,应是要找的人与玄学相关,从而希望方一叶的同行也许能有些小道消息。

“抱歉,我没听过方一叶。”

过云从穿越后一直忙忙忙,还没时间去探究这个世界的玄学圈子。非要说有什么了解,根据所知不多的原书剧情,其中提到僵尸也追求原女主白兰。

有僵尸也就有道士,书里是提了一句多年前曾经存在一位老道士道法高深,但貌似没有提姓谁名谁。

过云从对奉衍的古怪面相有点好奇,难得主动提起,“你也别失望,不如测一卦,或许能发现一点提示。我给你优惠价。”

“可以,卦金多少?”

奉衍问完,下意识看了桌角放着给他的米粮,这些是不是可以借花献佛还回去?他肯定也会给钱,但还想借故把这些过于接地气的礼品给推了。

“优惠价,五元。”

过云从没有错过奉衍一闪而逝的神色,不容拒绝地报价。开玩笑,她怎么能瞎收礼,更不谈把这堆重物搬回沪城。“只要现金,谢绝实物。”

奉衍稍有遗憾,但没有多话,递出了五元纸币。“说吧,怎么测?”

“想着那个要找的人,你写一个字。”

过云从看着奉域沉思片刻,他就以指代笔,直接在木桌上写了一个字。

用手指写字,又不是武侠小说,理所当然不留痕迹。

过云从没有出言质疑这种书写方式。测字方式多种多样,测字者的选择无意识地影响了结果。她的视线紧随奉衍的食指而动,横、竖、横、竖、横、撇、捺,一共七笔确定是「走」字。

奉衍修长的手指停在了最后一捺的尽头,正是桌角边缘处。他抬头问,“如何?”

走,常见字,一个人离开原来的位置。

它不深奥,最初释义是跑,而今变为了行走的意思。

过云从却目光一暗,她看到了最后一捺的落点在桌角。

桌角有什么?下方有奉衍的右脚。那就不得不提「走」最初的模样,其实仍然从现在用的简体字中看出一二。

甲骨文时,刻画了一个从跑步者的形象。上半部分是人摆臂跑动,而下半部分一撇一捺就是两腿跑动。

西周金文在底部加上「止」,取脚趾的意思,更加彰显了走字中跑动的含义。脚趾所向,是要走去的方向,也是这次测算中的关键所在。

此时此刻,奉衍的脚边不是别的,正是他刚刚收下的两袋大米。

一个好问题来了,这些预示着卜测谜底的大米谁送的?

奉衍见过云从迟迟不解字,意识到可能有问题。“是有哪里不妥吗?”

过云从不动声色地微笑摇头。

没有什么不妥,就是原本想数着钱吃个瓜,但突然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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