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算着时间你爹也差不多下衙门归家,知道今日之事,他们必然担心,免不得会过来看你,尤其是你爹那性子必定左右问询,你可得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回他话。”

原本江津嗣就不同意让江舒宁去围场,这又出了这档子事,虽然是为了救公主,后头也算有惊无险,但总归还是受了伤,不好交代。

想到这里,江舒宁就有些头疼了。看她这般模样,林氏不再打扰她,吩咐冬青白芍好好伺候,就去一旁监着小厨房了。

不多时,夜幕已初初降临。

刚到家的江津嗣换下公服就朝着江舒宁在的漪竹苑赶来,不曾与林氏知会一声,茶水都没顾得及喝上一口。

而这边,江舒宁在房内借着月光点灯看书,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刻钟。

进了屋内,江津嗣方才停下了脚步,“你们小姐可在里面,如今是歇下了还是醒着?”

白芍刚进去奉茶的时候,看见江舒宁从博古架上挑了本杂记在看,于是便据实回答:“回老爷,小姐已经醒了,正在里面看书呢,您可要进去看看。”

江津嗣“恩”了声,在一边整了整衣襟才踏入里间。

灯火融暖,但这段时候实在不宜看书,平常半个时辰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才看看两刻钟江舒宁就眼睛酸涩有些疼痛。

她合上书,一旁的冬青便上来替她揉捏。

冬青先注意到来人,“老爷。”

江津嗣微微颔首,冬青随后搬了把圆凳在旁退至一边等候吩咐。

“爹爹,”江舒宁坐在紫檀方凳上,想起来却被江津嗣拦着。

“阿宁腿受了伤,不要随意走动,坐着就好。”末了,江津寺也随即坐下。

“你在南苑马场那边的事我都知晓了,你出去是经了我与你母亲同意的,出这样的意外,你又是为救公主受的伤,无可厚非,只是……”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长叹一声,“公主是君,我们是臣,侍奉君上那是我们本职,可再是君臣之道,人也免不了会有私心,爹不希望你看重他人多过自己,阿宁这才学会骑术多久,如此莽撞上去救人,后果可有想过?这次是运气好,没出什么大事,那下次呢?”

江舒宁明白这个道理,可当时那样紧急的情况,她要是不救公主,那这件事情务必会落到白涟头上,就如同上辈子那样。她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白涟借着安庆公主这条线,成为日后祸害他们江家的隐患。

她不是没有借机会勘察过马厩里的情况,可明明一切毫无异样,却还是发生了那样的情况。

是她思虑不够周全。

“爹爹,阿宁错了……”

“爹并不是怪你,于理,阿宁并没有做错,只是爹自己过不了心里这关罢了。”江津嗣抬头便看见窗扉外一轮悬挂与乌云之上的明月,月光皎洁,明净而孤凉。

“你阿兄去年外放去了徽州歙县,知县任期足有四年,四年一过,究竟是回京还是如何,也未曾可知,如今在京师之内,我们能照看得上的也唯有你一人。”

“爹……”江舒宁看着面前的人,眼眶有些湿润。

江津嗣已过不惑,与林氏是年少夫妻,一路同行已有二十年,能在这个年纪官至礼部侍郎,也算是朝中上下的佼佼者,为官数载,其中既有贬斥,也有升迁,有如今地位,江津嗣对将来也没有太大的苛求,只望自己一双儿女幸福圆满,莫受苦楚便可。

这一切江舒宁自然明白,可偏偏有她这样一个不孝女儿,连累江家上下。以至于江津嗣到了知天命之年,还被发配去北境苦寒之地,最后落得身死异乡的下场。

在从那人口中知道些,江舒宁恨不得以己之身代自己家人受过,可偏偏一切她又无能为力。

这辈子,不管如何,用什么方法,她都一定不会让那样的惨剧,再发生在他们江家人身上。

等林氏得知自己丈夫已经归家径直去了女儿院里,自己是担心极了,生怕丈夫要追究女儿的错处,着急匆匆的就赶去了漪竹院,可出乎她意料,这父女俩坐在一处,和颜悦色的话着家常。

她松了口气,立即着人将准备好的菜肴一贯端了进来,自己也踏进里屋,喊两人出来吃饭。

“你们父女俩说够了没,这都什么时候了,母亲可都吃完晚膳安歇去了,你们不饿我都饿得慌,还不赶紧来吃饭。”林氏一边说着,一边搀着江舒宁,跟江津嗣一道去了外堂。

甫一落座,林氏就张罗着布菜,“这个雪梨菱角汤不错,我煨了许久呢,快尝尝,还有这道清蒸醋鱼口味,虽说清淡,但也爽口。”

瞧着自己妻子如此忙活,江津嗣先看不下去,“婉清你自己吃着便好,我们一家人的饭食,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哪需要你这样忙碌。”

江舒宁也跟着说道:“是啊,娘亲平常都不拘礼数,怎么今日……”

“今日我开心,想如何便如何,你们吃着便是了,哪里饭都堵不住嘴?”说到这里,林氏挑眉瞥了江津嗣一眼,“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你活了这样久还不明白?”

再无人敢开口阻拦。

用完饭稍歇了会儿,江舒宁便下了决心,要把自己打算去伴读的事情同父母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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