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一口,粉面入口酸甜软糯,意外的爽口,完全符合谢慈的口味。
他是惊讶的,甚至控制不住的抬眸看了眼身侧穿着灰色居家服的男人。
周遥山还没来得及对他弯弯唇,谢慈就收回了眼神,这让周遥山莫名的产生一股闷气。
他控制不住的想,如果坐在谢慈眼前的是薛至,对方大概不会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他一眼的吧?
青年或许会闲散的跟他聊聊天、手臂会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说学校最近发生的事,再不济他也应该对自己笑一笑。
周遥山从不觉得自己会去嫉妒什么,可谢慈面对他一切的反应却又叫他忍不住心生恼意。
苍白的指节攥紧木筷,他知道自己在谢慈和薛至的人生剧本中只算是一个拆散他们的恶人,既然已经做了恶人,那便做得彻头彻尾一点才好。
恶毒的念头在脑海中尚未成型,周遥山便注意到青年的动作。
谢慈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此时他像是摒弃了一切对周遥山的偏见。
青年那双黑色的眼睛透出一种黎明的亮色,唇边沾着些番茄酱,脸颊一侧因为咀嚼鼓起一点,能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周遥山做的焖面。
周遥山不知不觉的停下手中的木筷,他想,谢慈确实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但是也确实可爱。
他甚至带了几分期待的想,如果谢慈真的爱上他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会用看薛至那样深爱的眼神看他吗?
会亲昵的与他十指相扣,相互亲吻吗?
会心甘情愿的穿上他的睡衣、躺在他的床上吗?
周遥山难得觉得自己脑子被冲昏了,他的任务保底分已经有了,其实现在离开这个世界都行。
但他一直在用评分来说服自己留在这个世界。
其实拨开层层迷雾后,只余下一个谢慈。
他想带谢慈离开,将青年待到属于自己的世界,让对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从未有过这样迫切的心愿,迫切到他开始重新计算自己那庞大的似乎没有边的积分。
周遥山想,在此刻,只要谢慈愿意吻一吻他,说爱他,他就是变成一个一分没有的穷光蛋都行。
可谢慈没有。
谢慈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哪怕一分,对方依旧认认真真的吃着面,仿佛进食本身便是一件多么值得夸赞的事。
可周遥山却莫名的愉悦起来。
他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的,周遥山想。
*
下午的时候周遥山换了一身偏向运动风的外套,他的长相惯来是毫无血色的、像尊玉面佛,这会儿背着一个稍大的登山包,莫名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明朗。
谢慈也被迫换了身黑色的运动装,与周遥山白黑的运动装极配,两人一同出门,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一对出来游玩的小情侣。
周遥山并没有叫司机,他牵着青年的手,慢慢走到了公交车站台下。
周遥山没解释,谢慈也没问。
四月里的阳光足够明媚,甚至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散着花香,周遥山站在谢慈的身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将帮青年遮挡住刺眼的光。
周围等候公交车的人只有寥寥几个,但是目光却无一例外地集中到谢慈和周遥山的身上。
谢慈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腕,他和周遥山的关系见不得光,自然也受不了这么多人的若有似无的关注。
或许他们只是因为长相而关注到他和周遥山,但谢慈依旧会有种遮羞布被扯下的羞耻感。
两人随着人群一起上车,周遥山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让谢慈坐进去后自己才绅士的弯腰坐了下来。
公交车的窗户开着,外面人声嘈杂,温暖的光照在谢慈的胳膊上,莫名有一种让人活过来了的感觉。
周遥山手掌交叠在一起,黑发垂下,苍白的脸上映照了几分日头的光芒,有种脆弱稀薄的感觉。
不知什么触动了他的神经,他闲聊一般的开口与谢慈提起自己的过往。
“这是我第二次同别人一起坐公交车。”男人笑笑,迎着谢慈薄淡的目光继续道:“第一次是和我的母亲。”
周遥山的声音很平淡:“我的母亲是个可怜的女人,她不是自愿留在父亲身边的,她从前只是个咖啡厅服务生,有自己喜欢的人,就差一点要结婚了。”
谢慈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也没听,眼神有些空茫的看着窗外缓慢流淌过的风景。
周遥山并不在意,自顾自道:“我的父亲大概只算她眼中的一个有钱有势的过路人。但他偏偏只要她,父亲求到她家、她的父母。最后她如父亲所愿,和他结婚生下我,所有人似乎都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旧爱。”
“她几乎每一日都想离婚,但我那位自大的父亲怎么会愿意,于是在我四岁的那年,她跑了,带着我一起坐上公交车。”
周遥山的语气甚至有些轻微的嘲讽,谢慈敏感的听出他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母亲。
果然,下一秒,他便道:“她最后还是被抓回去了,掐着我的肩膀,威胁父亲要当着他的面扭断我的脖子。”
他只说到这里便停下了,谢慈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要他可怜他?还是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会心软的释然这人之前对他做过的脏事?
周遥山沉默了许久,半晌露出一个奇怪的笑,他意味不明的对谢慈道:“所以,小慈,别想着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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