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婉拒了宫人们送来的珍馐美馔,只留了一碗清粥。

床帐里飘出若有若无的抽噎,采荷叹了口气,先将清粥放在桌上,劝道:“公主,起来吃点东西吧。”

一整天没吃没喝,身子怎么撑得住。

“我不要……”

采荷拨开薄被,看见她哭得通红的眼睛,顿时心疼坏了。

当初公主委|身给褚行瑜,都没哭得这样惨。

眼泪擦了又流,仿佛永远流不完。采荷怕她哭坏了眼睛,好说歹说,总算给她喂了半碗粥。

要是其他人气哭了灵姬,采荷早就上去骂了。

偏偏那人是陛下,打不得骂不得。

采荷心中郁闷,竟然希望褚行瑜快回来。

要是摄政王在,肯定不会让陛下气哭公主。

到了夜里,灵姬总算恢复了些,也不再只顾着哭。采荷松了口气,见她满面憔悴,赶忙让人准备膳食。

没想到宫人吞吞吐吐地来回话:“现在怕是不行……”

采荷竖眉叉腰:“殿下今日只用了一碗清粥,就算我不说,你们也该备着,怎么就不行了?!”

宫人连连讨饶,苦着脸说:“真不是我们不懂事,陛下正在膳房,我们哪敢打扰?”

采荷愣住,赶忙进去禀报灵姬。

灵姬静了很久才说:“去告诉他,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采荷正要劝她,殿门就被敲响了:“阿姐。”

灵姬抿唇,随手剪灭了灯。

屋外的人显然一愣。

“阿姐,你睡了么?”

灵姬转身躺下,甚至用薄被蒙住头。

被褥里有些闷热,敲门声还在断断续续传进来。灵姬捂着耳朵,根本不想听。

过了很久,等到敲门声停下,采荷才扶她坐起来,轻声劝道:“陛下退了一步,公主为何不给个机会?”

大事在即,姐弟俩闹得不愉快,可不是什么好事。

灵姬摇头,表情有些失落。

“长绎才不会这样。”

她的长绎会保护她,而不是让她受气。

阿恂毕竟是陛下,不是她的长绎。

她是不是该清醒了?

采荷噤声,再不多言。

她哭了一整天,早就哭累了。采荷给她敷眼睛打扇子,她抓着采荷的手,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梦见了长绎。

阿娘刚教会他说话,他软乎乎地叫着阿娘,转头便冲她伸出胳膊要她抱,黏糊糊地叫着“阿姐”。

她也还小,抱不动长绎,便牵着他四处走动。一旁的大哥看见了,便笑着对二哥说:“瞧见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妹妹才轮不到你来带,都便宜这小子了。”

长绎似乎听懂了大哥的话,冲他们挥舞小拳头。

两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大哥抱着她,让她坐在肩膀上,带着她跑远了。

她扭头看去,看见二哥用力捏长绎的脸,长绎却顾不上打他,只朝她伸手,还瘪着小嘴,仿佛要哭。

她也伸出手:“长绎……”

话音未落,一柄长刀从虚空中冒出,径直扎进了长绎的身体。

长绎直愣愣看着她,唇角流出鲜血。

“阿姐……”

灵姬骤然睁眼。

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掬翠宫。

梦中的火光,还有长绎渐渐冰冷的身体,早就不在了。

哭了一整天,眼睛仍有些疼,视线也模糊。灵姬坐了一会儿,摸索着下床,想出去走走。

然而眼角余光一闪,似乎有一串火光在窗外飘过,直冲她寝殿而来。

多么似曾相识。

这究竟是未完的梦,还是现实?

灵姬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殿门敲响的刹那,她已退到了角落,蹲在地上蜷成小小一团,只死死地盯着殿门。

“殿下!不好了,陛下受伤了!”

宫人敲门时,采荷才被吵醒。

她揉着眼睛走出来,只看见灵姬随着宫人匆匆而去的背影。

***

永光宫内亮若白昼。

太医们各干各的去,殿内只剩下灵姬和楚恂。

“阿姐,你别哭了,我以后会小心的。”

灵姬只是摇头,看着他层层包裹的手,哽咽着道:“以后都不许碰了……不管是哪儿的膳房,都不许进去,更不许碰刀子,明白了么?”

她从来没这般强硬地对他说话,楚恂却笑着点了头。

阿姐心里还有他,真好。

这一刀没白挨。

楚恂垂下视线,悄无声息地牵动唇角。

楚恂喝了药已是半夜,灵姬再三确认他没有其他伤处,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

楚恂却抓着她的手,忐忑地道:“阿姐,我怕。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灵姬有些无奈,“陛下,这儿是永光宫,我留下不太方便。”

楚恂没有强求,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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