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泽幸福一笑,“是啊,不好让他一直等着我的。”
“真好啊。”袁铁头声音突然落寞,眼神充满了痛苦。
丁泽在船上也有听说一些关于袁铁头的传闻,知道他的亲人都死在当年那场屠杀中,也没有多问,就陪着他喝了起来。
直到天边微亮,袁铁头才停下,明明是不会醉的果酒,袁铁头却喝得两眼通红。“呵,我就差那么一点,也能和他成亲了。”
或许是丁泽的气息让人信任,或许是袁铁头忍得太辛苦,或许只是天边那轮明月太皎洁,袁铁头竟敞开心扉,慢慢说起了自己的曾经。
“我有个青梅竹马,身板从小就弱。我是猎户家的独子,自小便厉害,我十岁就能独自进山埋陷阱,十三岁就能猎野猪,村子谁都怕我,总说我身上带血,命硬。就只有他脏兮兮的流着鼻涕跟在我后面跑,怎么骂都没用,骂狠了就把眼泪鼻涕一起擦在我身上,我还不敢拿他怎么样,就他那个样子,我害怕一使劲就把他捏碎了。”
“我每次卖了猎物都会买上几块糖,次数多了,他一见我就喜欢在我兜里翻。我父母都喜欢他,每每说要去提亲我都不让,我总觉得他就是个我看着长大的弟弟。直到后来他大晚上跑到我窗下,我又一次见识了他爱哭的能力,可是他却说,远房表亲到他家来提亲了,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他,那个时候我才慌了。我不想那个跟在我后面的孩子被别人带走,我想他能一辈子跟在我后面。于是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让我阿父阿娘去他家提亲,提完亲我才知道,他早就把那所谓的远房亲戚赶走了,在他心里早就做好非我不嫁的打算了。”
袁铁头再次拿起酒瓶往嘴里灌,他真的,真的,很想他。
“丁泽啊,你看他是不是很坏,挖了条路让我只能朝着他走,但是他没在尽头等我。”
袁铁头呜咽着声音,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是眼泪还是大颗的掉出眼眶,砸在袁铁头衣领上。
“那天,我下山置办我们成亲的东西,他说他想要一把好看的梳子在出嫁那天用,我就耽误了那么一会,天就下雪了,那雪它怎么那么大啊,大得我连回家的路都看不清。等我回去,满村都是血,自古以来都是白雪,可那天的雪,是红的,好刺眼啊。”
“我在他的房间找到他,他正穿着亲手缝制的嫁衣,他阿娘面对着他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笑,一把刀正插在她背上。我的清儿,我的清儿满手都是血,他是自己握着刀撞上去的。不管我怎么叫他,他也不能再回答我一声了。”
“我给他梳了头,把梳子放在他手里,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袁铁头握住拳,满眼都是恨。
“我摸上他们的老巢,趴在雪地里一天,我是打猎的,乔装是我的强项,他们没人发现我,我就那么听着他们是怎么害死我的亲人和爱人的。也知道害死清儿的人是他们的头领,于是我借着天黑,爬进他屋里,用杀畜生的猎刀砍了那贼人的头。我多想自己再强一点,要是能把那帮人都杀了就好了。”
丁泽没想到袁铁头的爱人也死在了那场屠杀,他现在也懂了为何袁铁头会一直在林轩有关的事情变现的很奇怪了,因为他羡慕。
因为他的爱人,死在了最期盼的等待中。
丁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袁铁头,也许袁铁头根本不需要安慰,他只是忍得太苦了,在他的爱消失那天,他就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
袁铁头哭着哭着突然像喝醉了一样倒下,丁泽没有惊讶,他从船上大夫那里知道袁铁头这么多年身体已经积压了很多伤痛,但袁铁头从来不在乎,所以丁泽自己做主,在给他喝的酒中加了更多的灵泉水,袁铁头一次性吸收太多精华,身体受不住只能昏睡过去调理。
丁泽盯着袁铁头看了许久,他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遭遇了这种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但是还好,他的林轩还好好的。
丁泽把袁铁头扶回船舱,抬头看着船上又开始新一天的忙碌,和海岸上缓缓升起的朝阳。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故事,故事的发生不由自己来书写,于是有的人圆满了,有的人只能充满遗憾的开始下一段旅程。
那些错过的,有的人选择把它留在原地重头来过,有的人却把它焊在心里一步一步走得沉重。
但这世间的一切,哪一样会因为某个人的遗憾而停止转动呢?谁也逃脱不了遗憾,能做的无非只有在拥有的时候全力以赴,减少遗憾罢了。
袁铁头心里的遗憾,那数不清的悔恨,大概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侵蚀着他,但对他来说,或许能在梦里看见那个找他要糖的少年,从来都不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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