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白见她温婉,声音似敲进他心间,定定看了她一眼,手轻轻摩挲笑道“不必客气……”

他正预备再问她家在何处,姓甚名,可要送她回家云云……

却忽而见她颔首道“我还有事,公子告辞!”

“欸?”尚未给他反应,她便要抬脚离去。

两个丫头见状忙跟了上去,只清初瞥了眼正低头的利一,微微皱眉。

她似阵风一般,片刻便消失在他面前,像后头又洪水猛兽追她一般,让他愣在原地,尚摸不着头脑。

他面色微僵住,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不可置信喃喃道“她这是走了?”

都还未瞧清楚他的脸不是……

利一颇有不忍,看了眼那方向,答道“是的,殿下。”顿了一下,又道“已经走的没影了……”

“这怎不对,不对,这不对啊!”他希望许久的一见倾心未曾出现,别说倾心了,她怕是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未看见,那他今日设这局是为甚?

原本期许满满的心,募得便被浇了盆冷水,整个人里里外外透心凉。

禄二眼望着徐元白陷入震惊失落不可自拔,走到他身侧小声安慰道“阮姑娘是闺中女子,少出外来,又养在陈老夫人底下,规矩森严,见殿下生的倜傥玉树定是含羞,哪里还敢与殿下言语……”

他边说着,利一也听的认真,只他面色略疑,看了两眼未说什么,他实在觉得他这弟弟当真是巧舌如簧。

“当真如此?她是羞了?”

禄二将头埋的低低的,应了声“是。”

他静默沉思了一番,仔细想了想禄二所言,觉得也有些道理,她之前是养在深闺之中,连门都少出,偶遇他这般面若冠玉的男子,一时羞涩无措躲开也是对的,冰清玉洁的姑娘,哪能随意与人攀谈。

如此想着,徐元白心也渐缓了下来,想她离去是因着羞涩无措,心头竟是渐渐甜丝丝的,似有甘泉流过一般。

看着她离去的地方,不自觉也跟了上去。

利一禄二相识一眼,利一凑近他小声道,“你怎知道阮家娘子是害羞跑的?”

禄二摇头叹气,他哪里知道阮家娘子是为什么避开的,不过是信口胡诹哄太子高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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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瑶清一一行人进了荷池园内,便瞧见成三,他寻到了船只。

她二话没说便踏上了船,两个丫头见她脚步匆匆,忙扶着她便跟了上去。

“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被吓着了?”菱星坐到她身侧,小心看着她。

她坐在船舫风口处,一把掀开头戴的帷帽,一张清丽泛白的娇艳露出,眼尾处微微泛红,任谁看了也心疼。

两个丫头当她是被吓的,忙安慰起来,那争吵生的突兀,谁也没想到会被波及到。

“姑娘喝口茶,压压惊。”

她手拿着茶盏,莞尔一笑,倒了声无事,便低头浅酌一口,茶盏之上,是她微沉深沉的眸子。

许是这船坊上微风阵阵,清香缓缓,让人心情轻松,一叶轻舟泛于河池塘上,几株正盛的荷花微微斜枝开着,恰撑到了船坊边上,菱星伸手,便摘了下来。

“姑娘,你瞧,这荷花开的多好看!”

她手捧着那荷花,捏着绿根茎,低语一声道“是好看……却是留不住。”

她觉得,自己犹如这盛放的荷花,它未招惹过旁人,只是开的妍丽,叫人看上,便是被攀折下来,或是被养在瓶中,或是被丢弃在路边,总归是死了便没有了,再下一年,便开不了了。

她想躲开,躲到宫里头他定下了太子妃为止,最多两月,太子妃位置必将落定。若是没有皇后来要画像与今日的相遇,她或还能再长临呆着,但如今这情形,怕是呆着呆着,便逃不掉了。

可她能躲到何处呢?

她正想着,船坊忽而停下,侧边划来一只小舟,上头正是姗姗来迟的阮言文。

他已知晓方才的事,刚上船坊便寻到了阮瑶清,他上下扫了她一眼问道“可受伤了?”

“没事,兄长事情处理妥了?”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快。

阮言文点了点头,他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到了才知道是丢了三册证言,因着是目下正断的案子,这事儿便可大可小,他们便一同翻查起来,半刻钟后不知被哪个同僚翻找到了,这事儿便过去了。

从京兆府出来,他便匆匆往往这喊来,阮言文见她面色微白,被吓的忧心忡忡,忙让三成寻船夫赶船上岸“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阮瑶清自然无异议,点头答好。

徐元白眼见着阮言文扶着她上了马车,日已渐黑,马车向西迎着落日而去,光洒在车马上金冉冉好看,而背着落日处的荷塘一侧,他笼在里头陷在暗里。

——

黄昏一更的梆子敲响过阮府门前,此刻也是戌时,阮瑶清今日劳了一日,晚间没怎什么胃口,喝了几口参汤便歇息了。

菱月掩上了菡萏院的门,穿过回廊,直奔小书房而去。

一刻钟后,“叩叩”两声,她敲响了小书房的门。

听到里头人应声,她才开门进去。

阮言文将手中书册往旁边一摆,有些讶异道“你确定没看错?”

菱月点头道“奴婢确定没瞧错,今日搭救姑娘的那位公子身侧的小厮,正是那日您前日来三危观接姑娘时候在山脚下那位车夫。”

她当时就觉得眼熟,想了许久才忆起,便是片刻都不敢耽搁的过来禀报。

阮言文垂首,手揉搓着手上的佛珠串子,利一是太子的随从,能让他跟着的,那今日的搭救阿茗的便是太子了。

可,怎就这么巧?

他皱眉看向跪立的菱月“今日之事,一字不漏的说说清楚。”

菱月点头应是,将今日下马车后发生的事情尽数道来。

——

因着今日这场意外的相见,让阮瑶清辗转难眠,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她现在满脑子皆是逃离长临这牢笼的法子,她忽而灵机一动,父亲后日便要启程南下去!她与之一道儿也不是不可。

她猛的坐了起来,掀开了帐子朝外头喊道“菱星,菱月”

时间尚早,菱星还未歇下,今日她守上半夜,听闻阮瑶清喊,推门便了寝内。

边燃灯边问道“姑娘,怎么了?”

她披散着墨发,一双黑瞳在烛火下盈盈闪闪,乖巧的坐在榻上,问道“现在几时了?”

菱星看了眼更漏,答:“戌时三刻了。”

那是有些晚了,她却还是不死心,睁着一双妙湿的眸子问道“父亲可歇下了?”

“侯爷已歇寝,西吴苑的灯已灭了,姑娘要寻侯爷?”

歇下便算了,她木木的点了点头,道了声知道了,放下帐子又翻身歇下,刹那又见她坐了起来,转而又吩咐道“你将我们素日要用的东西用箱笼打包起来罢。”

好端端的收拾什么行囊,菱星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姑娘这是要去哪?”

只见她秀眉一跳轻飘飘道,红唇微微嘟起道“跟着我爹出门如何?总关在宅门里也是闷的很……”

这话叫菱星吓了一跳,眼睛募得一下睁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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