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灿灿的金光照在她明眸里涌出的将落未落的泪珠上,她取下发髻上的榴花珠钗,如瀑青丝顺着发钗落下,松松垮垮地堆在肩头,“公子,我虽不知你姓名,但谢谢你的相助。”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把珠钗递到他手中,“公子,这是信物,若想请我出楼,派人来把这个给我,我就找个理由溜出来。”她声音轻微,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他不该收女子的私物,但发钗已递到了手上,她也已转头羞怯地跑开了。他将它放进了袖袋,下次再还给她吧。

待他走后,温玲玲倚着巷子的墙壁轻嘁了一声,“这又哭又笑的,演得真好啊。”

茶珠一巴掌按在她肩上,愤怒地说:“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嘲讽起我来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温玲玲在她的怒声中立刻怂了下来,她哀怨地轻泣,温声细语地说:“我……”

茶珠哼道,“哟,这一会儿不屑一会儿哭的,演得真好啊。”

年姑姑带着数十个护卫走上前来围着她们,“珠儿,进宅子里说话。”

“年姑姑,你今日怎么会在这儿?”茶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她和李彦的计划布置年姑姑都是清楚的,本来姑姑也会暗中协助她,但即将出发到扬城之前,年姑姑突然说收到了郡王别的命令,于是便没有跟上他们。

年姑姑叹了一声,并未答话。

夕阳斜照,晚霞红于火,暮霭树影深。

茶珠走进了宅院,这宅子不大,但庭院里点缀着小山流水、碧绿荷塘。霞光照水,别有一番柔和之美。

年姑姑暮春之年,穿着鸦青色的长裙,外着一件素色云纹褙子,她坐在正堂的靠背竹椅上,屋中的光黯淡了,婢子尚未掌灯,她在阴影中瞧着更憔悴了几分。

年姑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对着茶珠招手,让她过来坐下喝茶,“今日的事是我思虑不周,害你苦心筹划这么久的事未能如愿达成,郡王那边我会主动认错,不会让姑娘委屈了。”

茶珠知道这事不怪年姑姑,多半是在温玲玲身上出了岔子,于是安慰道:“年姑姑无需自责,昨日我和他相处尚好,他也答应了回京会再与我见面。至于之后这几天,说不定我会多说多错,暂时分别也好。”

对于茶珠来说,年姑姑是一个照顾了她十年的长辈。她对她们管教严苛,但也并非完全不近人情,她记了茶珠与温玲玲来府上的日子,将这个日子作为她们的生辰。每当她们生辰的时候,她会去街上买些小女娃喜欢的手帕、发钗赠与她们。偶尔见她们训练得太过辛苦,她也会从厨房拿些果子给她们吃。

她自幼缺少关爱,零星的温柔以待便会让她铭记许久。

茶珠往温玲玲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垂头丧气地托着肚子,“玲玲这是怎么了?”

“这个孽障!真是说来话长。”年姑姑气得连拍椅子的把手,又烦闷地叹了几声。

温玲玲并不理会她的怒火,哀求地看向茶珠。

“她是……怀了陆公子的孩子?”茶珠根据离开郡王府前那点消息推测,大概是玲玲有了身孕,陆家不让她进门。不过若是她真能与陆公子有染,年姑姑定会想方设法地保住她的孩子,不会这般粗鲁地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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