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又打量惠存,“到底还是要惠儿答应,光咱们说好,管什么用。”
大家看向惠存,料定姑娘家害羞,免要推脱一番。可谁知她虽有些腼腆,但绝惺惺作态,直率地说:“我觉得向序很好,没什么可考量,阿娘别问我,答应了吧。”
大家笑来,太夫人道:“我家惠儿脾气就是爽利,办事会拖泥带水,很有她爹爹风范。”
既议准了,那等到局势稳定下来,就可以过礼了。
饭罢回去路上,两个人肩走着,李臣简说笑,“没想到最后竟是向序作配了惠存,这段姻缘倒是玄妙。”
云畔道:“早前我们为你奔走,我心就隐约觉得这两个人很相配,如今金姨母出面做媒,想必姨母那头已经商定了。咱们两家渊源颇深,现在亲上加亲,至亲更用分离,逢年过节大家还在一处,那多圆满!”说金胜玉,又想个好消息来,“忘了告诉你,金姨母有喜了,比我们孩子略大几日,将来甥舅一同长大,两个人也有个伴。”
李臣简讶,“岳父大人真是老当益壮!”自己在他们之前成亲,孩子竟比他们还小,怎么能抒发这番感想。
云畔嗤笑,“快别胡说!爹爹能再有个嫡子是好事,金姨母那样性』情,将来一定能将孩子教导好。”
李臣简也赞同,“金姨母性』子刚烈,有孩子维系着,两个人才能真正过到一处去。过这次岳父大人能奋顾来西角门子营救我们,在让我意外。我与他同朝为官多年,知道他向来明哲保,没想到这回竟有这样胆量。”
“终究念着骨肉亲情吧。”云畔道,“今日金姨母和爹爹一来府探望我,我看金姨母对爹爹和软多了,想必也是因这件事,对爹爹另眼相看来。”
到底人脸面和尊严需要自己去经营,你立来了,人家敬你,你立来,人家鄙薄你,也是应当。
两个人慢慢踱回内寝,洗漱过后登床睡进香软被褥间,他由衷地感慨:“还是家床榻舒服,躺下后什么用去想。”
云畔侧过来,伸搂住他脖子,轻声说:“往后夜夜归家,夜夜在我旁,我就别无所求了。”
她话触动他心弦,他靠过来,恋恋舍地吻她,唇齿相依间带出多少情愫与颤抖。
渐渐呼吸稳,渐渐生出别绮来,想做更进一步事,却被她劝阻了。她小声道:“王提领说了,孩子还小,胎没坐稳,能莽撞。”
他哦了声,立刻偃旗息鼓,“是我糊涂了。”
那就探过臂让她枕在臂弯,外面再多腥风血雨,只要能闻见她上香,就什么重要了。
第日上朝,龙椅上果空无一人,陈国公立在阶前主持政务,说李禹简臣,官家受惊,病势凶险,宣读了李禹简罪行后,对卢龙军一干将领进行了褒奖,恢复了李臣简爵位。
文武大臣们糊涂,眼下局势明朗,官家后继之人用言明,已经显易见了。
又是一派众生相,往日依附陈国公人喜上眉梢,慎投靠到李禹简门下人灰头土脸,大约再过了多久,朝中就会有新变革了。
散朝之后,从大庆殿出来,漫步在长直甬路上,低头竟见砖缝中长出一棵细小青草,李臣简脚下顿了顿,仔细看了两眼。
后舒国公追上来说:“梅芬和赵重言大婚日子定下了,就在下月初,你回去带话巳巳,让她知道。”
李臣简道好,拱向他道贺,“恭喜姨丈。巳巳这几日一直在念叨,说因我们事,弄得梅娘子婚期延后,在对住梅娘子。现在日子定下了,她必定很高兴,我回去之后一定将话带到。”略顿了顿问,“前些金姨母来说合亲事,我也便问向序,只好向姨丈打听,知向序心怎么想?”
舒国公哈哈笑道:“这回是板上钉钉了,家下已经在筹备聘礼,日就到贵府上下聘。向序这人你知道,素来木讷,他母亲说定亲事,他总是推三阻四,这回却一样,当即就说很好,你看看,可是巧了!唉呀,早前你与他妹妹没成,如今你妹妹却与他成了……”边说边滋滋托了托双臂,“缘分真是妙可言啊。”
李臣简笑着说是,“他们俩打过几回交道,想来已经相熟了,彼此生了好感,婚事就顺理成章了。还请姨丈快快预备过礼,家下祖母和母亲盼着呢。”
舒国公点头迭,“一定一定,已经差多了,就在明后日。”
彼此又闲谈了几句,各自登上马车。李臣简专程往乳』酪张家去了一趟,买回了他家酥山和大小软脂,到家后让云畔一尝,女孩子口味果很近似,她也觉得酥山名过其,还是这软脂更好吃。
一切井有序,一切在逐步圆满,次日舒国公府上果来纳采了,妆点着五色』彩缎十抬聘礼,面绸缎首饰聘金、酒黍稷稻米面,每一样敢怠慢。
金胜玉是第一回做大媒,却也像模像样,进门和主家行过礼,掖着高声道:“敢纳采。”后示意赞礼将大雁交到了李臣简上。
一般纳采之后问名、纳吉在当完成,之后再挑选族中有头脸、有官职男子来送婚书,但舒国公和明夫人是急性』子,舒国公当即表示,向氏族中没有比自己和向序官衔更高亲戚了,反正今日来来了,直接呈上通婚书,这事儿就成了。
于是出现了自己自己送婚书有趣场景,向序恭敬将一个楠木盒子呈到王妃,王妃接过来,笑着向堂上众人宣读:“向君劼白:长男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承贤次女温惠淑慎,四德兼备,愿结高援。谨因媒人江金氏,敢以礼请,脱若遣,贮听嘉命。”
众人纷纷向序道贺,向序是读书人,没有经历过这样阵仗,只好红着脸,一一向众人还礼。
远处花厅,惠存踮足观望。自己允下婚事,相较之前父母之命,当要称心得多。
云畔看小姑子灼灼盯着堂上过礼,由发笑,“姨丈姨母是爽快人,今日就交换婚书,难为我们公爷,还要现写答婚书。”一面拿肘弯顶顶惠存,“你如今心下什么感想?”
惠存才发觉自己把焦躁写在了脸上,赧嗔怪来,“阿嫂笑话我!”过羞涩之后也讳言,挨在云畔边坐下,笑道,“其我心真是十分欢喜呢,我与向家哥哥见过几回面,也瞧出来了,他是个有担当人。先前与耿家结亲,本来说武将耿直些,没想到最后闹成这样。自那时,我心就有了打算,将来再找郎子,必要找一个文臣,总能避开这灾祸了吧!如今遇见向家哥哥,他文质彬彬,却又软弱,办事有热血也有主张,我还挑什么?所以向家托金姨母来说亲,我唯恐阿娘和哥哥有顾虑,心一直七上八下,现在交换了婚书,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云畔待要笑话她,忙忍住了,嗟叹惠存真是个心眼姑娘,心想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了,自己若是揶揄她,岂是厚道么!
便正色』道:“大哥哥人品高洁,两家又知根知底,姨丈姨母家教很严,绝会出耿家那样事,你嫁到那边公府上,我和公爷也放心。过梅表姐婚事就在下月初,料着要先你们一步成亲了。”
惠存到这会儿才显出小女孩情态来,绞着帕子说:“我和阿娘提过,姑娘还没做够,等到了年下再说。”
云畔讶,“一等就是一年,只怕大哥哥等及。”
惠存愈发难为情了,绢拧成条,勒红了指尖,圆圆一点,像樱桃一样。
晚间一家人坐在一吃饭,照例要来议论惠存成婚日子。王妃翻黄历,一日一日看过去,看到合适日子忙递太夫人看,“五月十,上上大吉!”
太夫人把黄历拉得老远,眯着眼睛细看,“宜动土、宜开市、宜成婚、宜安床……是个百无禁忌好日子,只知向家那头来来得及张罗。”
王妃说没什么来及,“眼下还没出正月呢,预备上四个月,还够么……”
这正说着,忽听见辟邪在门廊上请女使传话,说有要事回禀郎主。
因先前事过去没多久,大家心惊惶还没散,一听说有要事,立刻变了脸色』。
李臣简只好来安抚,说要紧,“我去瞧瞧。”一面放下筷子走出去,问出了什么事。
辟邪叉回禀:“陈国公传话来,说官家症候愈发厉害,已经口能言了,请郎主入禁中,商议相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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