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的手攥紧了她的手腕,他以往就连扶她也是虚扶,并不会真真切切地触碰到她。太监与宫女到底不同,与宫中嫔妃贵主接触时规矩更是繁多。

被慕卿骤然一拉,扶欢没有多大的惊慌,她安安静静地缩在慕卿身后,没有出声。

那片芍药花灼灼烈烈,扶欢这次换了水红的襦裙,正好掩映在其中。

如此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慕卿终于慢慢放开了手。

“臣送殿下出去。”

沉水香的味道离扶欢远了,心底里浮上一层怅然若失的感觉。扶欢点点头,将披帛往里掖了掖。这片很安静,同晴晚来的时候尚未知晓,这次出去才发觉,无关人等早被打发了个干净,之前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也不知被谁拦住了。

离皇帝远了,扶欢放慢了脚步,对慕卿道:“方才,皇兄是发现我了吗”

慕卿摇头:“皇上并未察觉。”

“其实他发现也没关系。”扶欢用手指绕着臂弯上的披帛,一圈一圈缠绵,“做坏事的人不是我,面对面碰见也只是皇兄尴尬。”

“他做这种事,就应当有被人发现的觉悟。”

扶欢的语气听着气愤,可仔细品味,难过的感情占大多数。抛却其他种种,他还是扶欢的兄长,正因如此,她便更难过了。

即便再明媚的日光下,她的脸也笼着轻愁,她应该是最无忧愁的帝姬,享受春光与鲜花就好,此时却真切地担忧着她的兄长,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远去的亭苑里。

可是那人,配吗?

慕卿眼瞳的颜色,仿佛更深沉了一点,他温声道:“或许过了今日,陛下便再也不怕了。而今日殿下同陛下撞上,只怕不好。”

扶欢愣了愣,半晌之后才牵出一个笑来:“我的兄长,真是肆意。”

快到华苑堂了,晴晚就在那边等着,如慕卿所说,应当只是被锦衣卫告诫几句,过后就放了出来。扶欢停下脚步,对慕卿颔首:“厂臣送到这吧,皇兄那边离了厂臣不行。”

慕卿也站住了,扶欢在他面前,水红的襦裙,衬得皮肤更白净,眉目婉转,瑰姿昳丽,发髻上的一支金鱼步摇,在尾翼为她取了日光来描绘。慕卿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抽回,道:“那臣便回去了。”

可他在回身走之前,唇边却忽然绽出一朵笑来,温软的似湖心水。

“殿下今日戴的这支步摇,臣觉得有些眼熟。”

扶欢下意识地抚上发髻上的金鱼,冰凉的金箔,在日光下照久了,竟也带上了点温暖的温度。

“皇兄给我的,是内务府新造的首饰。厂臣眼熟,莫非皇兄送的首饰是厂臣亲自挑选的。”

扶欢越想越有这种可能,皇帝在同他人幽会时会让慕卿看守周围,那么这次特意送首饰的彩头过来,这首饰或许也是慕卿挑选的。但是换另一个方向想,堂堂掌印,还做这种为女眷挑选首饰的活计,未免也太埋汰慕卿了。

“是陛下跟前的路总管去挑选的。”

其余的是路总管挑选,只那一支,是他特意选出来送到扶欢手里。现在她戴上了,那无法言说的欲、望好似也得到了一点餍足。

慕卿的话落,扶欢也想果然如此,真叫慕卿去挑选,皇兄也太不能够了。

扶欢应道:“他的眼光挺好,这支金鱼步摇我很欢喜,厂臣瞧着好看吗?”

慕卿的笑未歇,很温和:“很好看。”他有一双流丽的丹凤眼,若不是冷厉的模样,眼波流转间很有钟妩媚缠绵的味道。缱绻多情。

他就用这般模样,对扶欢说很好看。

扶欢怔了怔,而后莞尔:“厂臣这样也很好看。”

说完后,她提起裙摆,走进华苑堂。

慕卿站在原地,看扶欢背影走进华苑堂,水红艳艳的襦裙消失在阴影中。他抬手,缓慢抚上脸。这只手刚刚还碰到了她。

慕卿仔细缓慢地嗅了嗅,仿佛那上面还留有香韵,他眼里有种病态执拗的痴迷,将那只手覆在脸上很久很久。

他喃喃道:“殿下喜欢臣这个模样,那么臣就一直会是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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