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和这位“新”老师讨论,怎样彻底打败小皇帝了。
景坤宫。
曲承遥在批阅宫内奏折。常寻走过来,静静侍立在她身边。
良久,曲承遥开口,“何事?”
“浣溪苑,陛下要求与谢小姐‘文’斗,比论‘格物致知’,还定了赌约,无论输赢,陛下都休假半月。”
“随他们去吧。”曲承遥语气淡淡,朱笔没有丝毫停顿。
“房院士也参与其中,没有制止。”
“哼,房存山是老糊涂了。”
曲承遥冷哼一声。
“那您打算……”
曲承遥没有说话,专注地批阅奏折。良久,“不必管。”
在约定比赛之日来临之前,端午先到了——浣溪苑放假了。
杭嬷嬷在步胜斋门口悬上了内务府派发的艾叶菖蒲。宫内正经主子稀少,因此没有龙舟会之类的节庆活动。
早点是粽子。京城在北方,宫内习惯包枣粽,但由于太后是南方人,喜食鲜肉粽,因此早膳二者皆有。
不知为何,谢颖自幼不爱吃甜的,也爱鲜肉粽,今日看见喜爱之物,破天荒胃口大开,吃了两个,满嘴流油。
上午,杭嬷嬷手把手教谢颖做香囊。将朱砂、雄黄、香料包入丝布中裹好,缝紧,再以五色丝线编制成索,绑起来,一个辟邪香囊就做成了。
谢颖做了四个,自己一个绿的,杭嬷嬷一个紫的,湖波一个粉的,还有一个湖蓝色的给太后娘娘。湖蓝色的那个,她制作的格外认真,丝线编织的尤为紧密。
她想,今天是端午,自己都放假了,太后娘娘也许也不忙吧?如果去景坤宫看看,不算打扰吧?
于是她带着香囊去往景坤宫。
没踏入正殿,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阵喧闹。
“娘娘,娘娘三思啊!”
“臣附议!方家子虽无视规矩法度,但是心思尚算纯稚,臣以为,将他调职边塞入军,过于严苛了!”
“方氏子为方老将军唯一后代,娘娘若执意为此举,天下门阀都将不服!臣等将死谏!”
方家子?
谢颖知道的唯一一个世家里姓方的,就是方聿敏。
可是,方聿敏,简直是世家公子里品学兼优的典范,而且昨天,他还好好地和她打招呼呢。
那么会是谁呢?
还有,原来朝中,不是所有人都顺从娘娘的吗?娘娘想要惩罚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多人阻拦吗?
娘娘连端午佳节,都很烦心,不能休息呢。
她默然垂首立在门边,静静听着,满心忧愁。宦官也不敢赶她走。
里面寂静了片刻,传来一个轻轻淡淡的女声:
“那便不服吧。来人,腾出空地,让三位大人施展拳脚,哀家要看看他们怎样死谏。”
几个侍卫瞬间涌进去,拖出来三位穿着官服、大嚷大叫的老头,搁在景坤宫前院的空地。
一袭宝蓝缎子华服,施施然到了门边,是太后。她瞥了一眼谢颖,没有理她,只是漠然地注视着三个狼狈的老头。
“邹大人,卢大人,纪大人,请吧。若是无戏表演给哀家看,就不要浪费时间。”
几个老头面面相觑,尴尬了半晌,随即一人怒道:
“吾等乃是大楚功臣,岂有如戏子一样给人看戏的道理!”
剩下二人皆义愤填膺地附和。
终于,三个老头“气极”,拂袖离去。
曲承遥始终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们气势汹汹地离开景坤宫。
谢颖瞪大眼睛,看了一出唾面自干的闹剧。
再转头看门边,那袭宝蓝色华服,已经不见了。
她进入内殿,太后娘娘正在批阅奏折。
旁边已经批阅的和尚未批阅的,都堆得和小山一样高。
恐怕从清晨批到通宵达旦,都批不完吧。
“娘娘,您不要生气,为那些奇怪的老头不值得。”她鼓起勇气这样安慰。
曲承遥没有抬头,轻轻“嗯”了一声。
良久,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望向谢颖。
“有什么事吗?”
谢颖感到她似乎很不高兴,有些不耐烦,虽然应该并不是针对自己。
她懊恼来得不是时候,但是又实在特别想见到太后娘娘,于是说:
“今日是端午,我跟着杭嬷嬷学做了香囊。夏日蚊虫多,恐怕叮咬了娘娘,所以也来送一个给娘娘。”
她拿出那个精心制作的湖蓝色香囊。这颜色和娘娘今日的衣裳颜色着实相配。
曲承遥的表情温和了一些。
谢颖注意到,她的表情松弛下来后,脸上写满了疲色。
“有心了,放在这吧。”她语气略温柔了一些。“今天可有尝尝宫里的粽子?”
谢颖重重点头,“我吃了两个大肉粽呢!宫里的馅儿可真足呀!”
曲承遥近乎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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