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贵贱,故谓之齐民者,若今言平民也……”
看得懂!
她竟然看得懂!
谢颖一阵狂喜——“齐民”就是现在所说的一般百姓的意思。是你,是我,也是他。
可是下面,“盖神农为xx”(注:原文为耒耜),她就有字不认识了。会是什么意思呢?
“神农尝百草”她知道,所以,这是一本关于草药的书吗?
她忍不住继续往下看,仿佛在玩一个有趣的猜字游戏。
“……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夫腹饥不得食……君亦安能以有民?”
谢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冷又饿的时候,确实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没有吃的,母亲都不能养育小孩,君王又怎么拥有百姓呢?可是这和草药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啊。
直到看到“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谢颖懂了——这原来是一本讲农业的书!
那么,“耒耜”,应该是指农具吧!
谢颖感到满满的成就感。她陷进去了,如饥似渴地往下阅览。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一个声音温声唤道:
“谢颖,该用午膳了。”
谢颖如梦初醒般抬头,看见太后娘娘就穿着一袭月白色绣金丝长袍,站在她面前,俯身看着她,一缕发丝还垂到了她在看的书上。
“你在看什么?”
谢颖慌乱地合上书,道歉:“娘娘,我不是有意乱动书的,我下次不会了。”
“能讲讲,你看了什么吗?”
曲承遥却没有像父亲一样训斥她,而是很有耐心地继续问。
谢颖看了看书的封面,定了定气,下定决心说:“回娘娘,我看的是《齐民要术》,是因为书名刚好能看懂,才选这本的。这书应该讲的是农学,它开篇用了很多字来说明,农事是最最重要的东西,国君应当注重它。‘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无饥,故食为至急。’我觉得它说的对。因为我饿肚子的时候,真是做什么都没力气,也不想向老太太请安。”
曲承遥从她手上接过书,随手指了书上一行:“这是什么意思?”
谢颖看了一下,都是掌握的字,答道,“及务耕桑,节用,殖财,种树。大概意思是要耕田、养蚕,节约用度,经商,栽树。应该是一些可以改善百姓生活的政令吧。”
曲承遥点点头,将书搁在案上。
“用膳吧。”
谢颖呆呆地问:“娘娘,您不是要考校我吗?”
“‘指薪修祜,永绥吉劭’,怎么理解?”
这是《千字文》里的话。
谢颖取过书桌上的笔,工工整整在纸上写下这八个字,“它的意思是,顺应自然,修德积福,永远平安,多么美好。”
曲承遥没有说话,走近,一股幽香包围谢颖,浓而纯净。她站在谢颖身后,把着谢颖的小手,一挥而就,把这八个字又写了一遍。
修长白皙、骨肉匀停的手包裹着瘦瘦的小手,异常铿锵有力而温暖,毛笔笃定地缱绻在纸面,留下墨香。字迹流畅、雄浑、潇洒,和谢颖四平八稳、稍显稚嫩的字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也是哀家对你的希望。谢颖,永远保持本心。”
谢颖不敢呼吸。
“你已经通过了。明日卯时六刻,去浣溪苑的西厢房,有翰林院张编修在等你。”
一切好像是做梦一般。
谢颖快乐地高声道:“谢谢娘娘!”
“娘娘,平时若是有事,我可以来找您吗?”在景坤宫和曲承遥一起用完午膳后,谢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她不会奢求太多,一个月能见一次就可以啦。毕竟太后娘娘很忙,她父亲一年也只有空见她几面呢。
曲承遥垂眸沉思了一下。
“这一个月,想必你已经适应了宫中生活,可以开始定省了。宫里的晨省一贯是免了的,你晨起要去上学,我要去上朝,也不必麻烦。从明日开始,酉时正来我宫里昏省,聊聊今日学了些什么,生活中有什么麻烦也一并告诉。记住了吗?”
每日昏省!
在谢家时,她也需要每日早晚拜见老太太,那简直是苦不堪言。因为老太太总要挑她的茬,要不就是几个媳妇一起向老太太告另一个媳妇的状……小辈听得直打瞌睡。
总之,谢颖特别不喜欢。
可是,现在可以每天拜见太后娘娘!
她可以问太后娘娘问题、看到太后娘娘的脸、听到她的声音,有什么困难,太后娘娘第一时间就会知道、替自己解决。她不必再握着报春花香囊,想着太后娘娘今天心情怎么样了!
这就仿佛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了她的脑瓜上,她高兴的恨不得原地转圈圈,岂有不快乐照办的理?
于是谢颖小鸡啄米般点头:“记住了,娘娘。”
“那间书房里面所有的书,你都可以拿去看,不过,一旬只限一部。而且,要记下读书心得,呈给我看。”
谢颖欢喜应下。
梦想中的一切,一下子都实现了,她甚至有种不真实感,手在桌子下暗暗掐了几下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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