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灯光仍旧昏暗,暗处里蹲着几只苍蝇,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让人心中作呕。

其中一个胖子,挺着大肚将两壶酒放在桌上,嘴边扬起奸笑。

“请九爷入座。”凶魔道。

傅裴英没有回头,他不大想看到沈忘悦的表情,一是害怕失望,二是万一忘悦当真流露出一丝担心,他怕自己会沉醉在那抹目光中,以至于无法自拔。

对沈忘悦来说,凶魔这算是小伎俩,骗得过傅裴英,骗不过他,只要他肯去看一看,不难分辨出哪一壶有毒。

然而他知道,凭借凶魔的个性,若是自己告诉了傅裴英,这局赌局便不作数了。而另一方面,他看到傅裴英的背影,那场烈火中的记忆再度燃起,让他不愿行这个好心。

大不了就是一场肝肠寸断,到时候替他解了便是,痛一痛又怎么了?他能有自己五年前来的痛吗?

他捏捏拳头,眼睁睁看着傅裴英朝着那两壶酒走去。

“既是为了忘悦,死一次又何妨?”傅裴英随手拿起一壶,也不看也不闻,彷如喝的是百年难遇的佳酿,抬首一饮而尽,重重将酒壶撂在桌上,“好酒!”

凶魔从房梁上跳下来,“九爷好气魄!”

只听唰的一声,他抽刀迎上,在傅裴英面前连挥三下,傅裴英赶忙往后退,身后抵着桌,直到桌撞到墙壁上,他向后仰去,躲过再一刀,翻身往旁边撤去,脚下一踢,将木桌踢飞在空中,凶魔不退反进,唰唰两刀,那木桌便四分五裂,将两个酒壶也震飞出去。

沈忘悦见到空中的酒壶,飞升接住。

“凶魔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反悔吗!”他厉声道,万万没想到凶魔会再度发难。

凶魔嗤笑一声,“忘悦,我可是为了你连掌柜之位都不要了,你对我没意思也就罢了,如今又为何委身于这个来路不明之人,难道他真就比我好!”

沈忘悦蹙眉,“大人何出此言?摘星阁内花魁自有选择,你不做掌柜也是你的选择,又与我何干?反倒是大人出尔反尔,难道不丢商会的脸吗!”

“我出尔反尔?九爷自己喝错了酒,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他要是当真活下来,我必定让行!”

“什么?!”他还当傅裴英没事,此时倒吸一口冷气,“九爷!封穴!”

难怪凶魔在傅裴英喝下酒之后便立刻发难,这是要让他的血液加速流动,好让毒素瞬间充斥进他的四肢五骸,不肯给沈忘悦半分解毒的机会。

这是要他死!

此时,傅裴英的呼吸已然变得沉重,他扶住胸口,额头上渗出汗来,“来不及了!”

凶魔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再度举刀挥了上来,傅裴英咬牙往边上闪去,堪堪躲过他这一波的攻击。

“月牙儿!能不能解!”

沈忘悦一时心急,竟没分辨出这毒的成分来,若是如此,便只能施针,然而想来凶魔绝不会给他施针的机会。

“别白费力气了,我告诉你这是什么!”

傅裴英用护臂挡下这一刀,若搁平常,让他徒手折断这刀也不在话下,然而如今毒已入体,抽丝剥茧般将他浑身力气散去了大半。

不仅如此,他很快感受到浑身一股燥热冉冉升起,呼吸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心中大感不妙。

“摘星阁柳姑姑的新作,温柔乡!一旦喝下去,仿佛深陷美人堆里,理智全无,若不及时纾解便会爆体而亡!九爷往好处想,中了温柔乡再死在我的手里,那可连一丝痛苦也没有,全是无边美意!”

凶魔抬起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傅裴英一身闷哼,身后桌椅被砸了个稀烂,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半晌没了动静。

中了这温柔乡,便是见谁都是美人,如今就算是那大胖子,在傅裴英的眼里也是个体态丰腴的美人,就算理智不情愿,可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做出反应。

不过,既然不是立刻夺命的毒药,那便并非没有余地。情毒控制的是理智,人要是丧失了理智与野兽又有何异?中了情毒,便让欲望占据高地,将理智强压下来,可若是来一种比欲望更为蚀骨的感受,那理智就会重新占领身体。

那堆残破的桌椅中传来阵阵的响声,凶魔皱起眉头,他看到满身是血的傅裴英从废墟中站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像个刚从地狱里杀出来的恶鬼。

他一抬头,一双血红的眸子吓得凶魔后退了两步。

然而吓到凶魔的并非仅仅是那双眼睛,还有贯穿腹部的一把刀。

“你……”凶魔声音微颤。

疯子。

傅裴英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邪气,他缓慢地将腹部的刀抽出来,嘴角也慢慢咧起一丝张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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