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又陀螺似的忙一天,下午下班后他去宠物店买了羊奶粉和猫窝,到家先给后后冲了奶粉然后上网回邮件,那邮件是国外的同学发的,这同学在一长串问候后问了两个专业问题。
他答复了,往桌上放水杯时不小心磕到鼠标,电脑自动弹开一封几个月前的邮件。
这邮件是东大同学发的,这同学曾是学生会干部,为国际交流的事儿给不少海外同学都发了函。他和唐聿熟,除了函还说了别的事儿,比如某教授的项目机密,比如某社团的鸡零狗碎,再比如某同学毕业前夕的突发车祸。
原话是:“嗐你都不知道,校方吓得够呛,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赔钱的事儿先不说,社会影响得多大。”
当时他给这同学发微信,问他车祸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同学说了原委,是因为陶苏代表校方参加全国大学生风采展示的拍摄,结果途中出了意外,连车带人从桥上栽了下去,在医院躺了两天才醒。
他想起她毯子下面雪白的肩颈,应是没留下外伤,不然也不会从事这一行。说话时虽然逻辑尚可,但她不怎么认路,不过就算脑子有内伤也应该问题不大。
他关了邮箱,摸了摸后后的脑袋,后后喝了奶粉睡得正香。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周加逸发的微信:“海棠春105,磊子明儿过生日。”
他回:“好。”
成磊这生日排场不小,还弄了彩色气球和礼花,第二天晚上有两个唐聿叫不出名字的人往成磊头
上喷礼花时,喷出了他即将成为新郎的既视感。他开心极了,拍了拍肩上的彩纸屑招呼大家坐下。
“今天谢谢大家赏脸来给我过生日!”他站在主位发言,“在座都是我成磊的朋友,我这人向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大家尽管找我!别的不多说了,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发言完毕,大家哗哗鼓掌。
唐聿旁边是个他叫不出名字的男人,但他认识,因为这人上回吐了他一腿。
这人这回显然清醒不少,他对唐聿说:“哥们儿上回对不住了啊,喝大了你别介意。”他端着酒,“我叫张迅。”
唐聿也端了酒:“唐聿。”
“我知道你。”张迅说,“那天那事儿后磊子专门找我说了,你们是同学,好多年了,铁哥们儿。”
唐聿点了点头。
张迅问:“听说你在开泰上班儿?”
“嗯。”
“那公司不错,好好儿干吧,会有前途的。”
唐聿笑笑没说话。
“我说真的,你们那罗总是我爸老朋友,你要有什么事儿就提我名,准好使。”
唐聿顿了顿说:“谢了。”
“甭客气。”
他朝他抬了抬酒杯喝了口酒,喝完之后又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半个身体歪向另一边的姑娘:
“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忙。”
陶苏穿着件浅绿V领毛衣,戴着颗镶钻吊坠,衬得锁骨莹莹脖长肤白。
张迅说:“借口,你用这借口搪塞我多少回了?上回我去那什么工作室请那帮人喝奶茶,人可都跟我说了,你那天拍完就走了,前后不到俩小时,哪有那么忙?”
陶苏说:“我得吃饭啊,不忙点儿就饿死了。”
张迅笑:“要不你到我这儿来吧,我正打算和一朋友开个工作室,也签艺人,保你饿不死。”
“那哪儿成。”
“那有什么不能成的,你单打独斗哪拼得过有靠山的?”
陶苏说:“我自由惯了。”
“你来我这儿,我也不管着你呀,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成不成?”
“那更不成了,我这人怪,享受那种越想干什么越干不了什么的感觉。”
张迅盯着她看了会儿:“你还挺犟。”
她轻淡一笑:“就这性格。”
唐聿看着满桌佳肴并没什么胃口,他站起来往外走了。
走廊尽头连着一个露台,他走去那个露台站着。楼下光秃的树被灯光照成暖色,就像没有上色的陶塑。疾驰的汽车在马路上穿梭,路边有个卖红薯的正笼着袖子在风中哆嗦,应该是卖红薯的,隔太远他也看得不是太清。
他下班才赶过来,来得挺晚,一进门就看见她白皙的脖颈和嘴巴上抬气色的口红。
读书那会儿每逢考试他都会去图书馆复习,馆内靠墙的角落原本清净,某次月考前那周围忽然变得躁动,他抬头一看,前排靠右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孩儿。
女孩儿扎着高马尾,穿着件过大的校服外套,睫毛卷翘还涂着唇蜜。他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唇蜜,只是觉得她嘴上蜂蜜一样的东西有些亮眼,或许是墙太白了显得亮眼,也或许是天气太阴所以对比亮眼,总之挥之不去的亮眼。
周围虽然没人喧哗但窃窃私语不断,他放下笔从背包拿出耳机戴上后重新开始计算。半小时后有男生走近前排,低头冲女孩儿微笑着说了些什么,她秀眉一扬,抬手打他被他嬉皮笑脸躲开。接着她脱了外套,丢垃圾一样丢给那个男生。
唐聿收了稿纸和笔,合上课本离开了图书馆。
经过前排时听见她对那男生小声道:“图书馆禁止喧哗你不知道?”
当时那男生说了什么他没听见,也没兴趣听,只是很快地走了出去。
“看风景呢?”身后忽然有人道。
“真有情调。”陶苏边走近他边说,“大家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你总这么端着也不累。”
他说:“没兴趣。”
这架势似乎更“遗世独立”了。
陶苏:“兴趣?那是社交,social你懂不懂,社会人儿必备法则。”
她说social时并不标准,口气略显夸张,听上去还挺好笑。刚说完她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大概是条微信,她拿出来后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点着。那边回的也快,叮一声又叮一声地一直响。
唐聿淡淡笑道:“你倒是挺会社交。”
陶苏抬头:“你不会社交倒是挺会笑,我曾经一度以为你那脸拿熨斗烫过呢,很难才能褶一下。”
“那你的脸是被鞭炮炸过吗,笑起来没完没了。”他淡淡道。
陶苏脸上的笑都兜不住了,甚至从眼睛里溢出去,她摇了摇头:“NoNoNo,鞭炮可炸不出我这种绝美的脸。”过了几秒又说,“不过你也别自卑,你的脸虽然不是绝美但也是好看的。”
唐聿看着她:“这一点我知道。”
“你还挺自信。”
“一般。”他说,“跟你比还是差了点儿。”
露台的旁边紧邻着矮一大截的小平台,那是隔壁烟酒铺的房顶。忽然歘地一下,有只黑影从平台闪过,转眼只剩一条高翘的尾巴,是只猫。
陶苏忽然想起来,问他:“后后怎么样了?”
“挺好,我买了奶粉喂它,能吃能睡。”他边说边掏出手机给她看相册,“昨晚拍的。”
照片里后后和在车里躺她腿上那会儿一个姿势,大概因为灯光的加持,看上去更加毛茸茸。
“回头我送它个玩具吧,怎么着也算是它新生活的见证人。”陶苏说。
唐聿:“那我先代后后先谢谢陶阿姨了。”
陶苏极轻微地挑了挑眉:“谁是阿姨?叫姐姐。”
“……后后虽然不是一个物种,但我是把它当儿子养的。”
“所以?”
“你如果执意要当它姐,按常理得叫我声叔。”
陶苏想了想,上下唇一开合,碰出几个字:“唐叔叔?”
唐聿平静地看着她,但眼神仿佛在说“是这么个意思”。
陶苏说:“你为了占便宜可真够无耻的。”
唐聿正要说话,身后又来一人:“你俩干嘛呢?”
俩人转头一看,是叼着烟的张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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