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白日昏睡良久,傅则的精气神养了些回来,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姜应檀。不过,从嗓音可以听出,他尚还有些气力不足,显然并未完全好转。
姜应檀走到床榻边坐下,“可有好些?”
傅则扬起一抹笑,“已经大好了。”
他的目光中满是依恋,像一只紧紧黏着人不肯走的狸花猫,须得姜应檀一直在他目之所及处,方才安下心。
不论谁在当场,明眼人都能看出,傅则不想让姜应檀担心,故而竭尽全力让自己更精神些、有力些,仿佛这样就会与平时没有差别。
五岁的傅则,是一个懂事到让人有些心疼的孩子。
“嗯,”姜应檀取过楠木矮桌上的话本子,环顾四周,不见绿萼身影,“绿萼呢?”
傅则耐心解释,“我醒来好饿,让绿萼去拿些吃食回来。”
听到此话,姜应檀淡淡颔首,将话本子翻到上回看到的地方,又继续往后细看。此时此刻,她倒不似先前那般心烦,焦躁亦不复存在,指腹摸着书页边缘,慢慢往后翻。
若按照傅则原本的性子,应会安分呆在一旁,紧紧闭着嘴巴,似乎能守着姜应檀便心满意足。
眼下病了好几日,那些往日深藏在心里的孩童稚气,不由自主地冒了上来。
傅则试探着小声与姜应檀说话,其实他心里是忐忑的,或许会被姐姐不冷不淡地责令闭嘴,又或许会和从前一样,从头至尾都是自己说个不停,而姐姐只会偶尔点头或者敷衍应一声。
可这一回,无论他说什么,姐姐都会回上一两句,看不出半分敷衍的意味。
明明正值清冷秋夜,傅则的胸腔里却点起一簇温热的火苗,让他整个人都放松许多,言语间也不会处处顾虑、小心翼翼,再不怕引得对方不满。
傅则欣喜地抿着唇笑了,手脚并用凑到姜应檀身边,就这么你来我往地闲谈着。
过一了会儿,姜应檀余光扫见屏风后,绿萼提着食盒绕进内间。
于是,她从床榻边站起身,催促傅则去用些吃食,自己则拎起话本子,转而坐到床边小榻上去了。
傅则一贯是不乐意旁人近身,因此硬憋着一口气,也要凭自个儿的气力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到玉石桌边坐好。
等绿萼布置好菜品的这段时间里,傅则趴在桌上,盯着姜应檀看,“姐姐,你不一起用些吗?”
姜应檀头也不抬,翻过一页,“我用过晚膳了。”
“那,姐姐……姐姐待会儿还走么?”这话有些底气不足,却又带上些许期盼。
“这都酉时二刻了,我还能去哪儿?”姜应檀掀开眼皮,督见傅则一脸的忐忑不安,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一日不曾进食,留些力气用膳。”
傅则的脸色顿时放了晴,心满意足地扒拉饭。
他如今年纪是不大,确实有些饿得很了,但一直不曾狼吞虎咽,应是世家子弟刻入骨子里的教养仍在,仪态举止很好。
见状,姜应檀不露痕迹地收回目光,神色自然地翻了一页。
用完晚膳,傅则精神头愈发好了些。
哪怕绿萼端来一碗黝黑药汁,竟也没让傅则的兴头消减半分。他昂起头一口气闷下,愣是喝出了壮士饮酒的豪气来,喝到一滴不剩后,还喜滋滋地凑到姜应檀跟前,卖乖讨好。
姜应檀看在眼里,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等两人前后去过净室,或躺或靠在床榻上时,时辰尚不算晚,刚过戌时二刻。
姜应檀睡在外侧,左右闲着无事,索性半靠在床头,想着把白日的话本子看完。
这话本子写的是个侠客与美人的故事,仅薄薄一册,篇幅不算长。
若按往常,她早该在就寝前看完,没曾料想次次都因傅则而分心,偏偏话本写的是环环相扣的破案故事,看到后边,忘了前边,实在不够痛快。
“姐姐……”
身侧传来一声弱弱的轻唤。
姜应檀暗自叹气,看来今日不宜读书,这侠客与美人一同在江湖破案的故事,怕是得等明日才能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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