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良嬿当着众人的面儿戳脊梁骨骂,姮娥心里堵得要命,明明气得想要拿刀子杀人,可偏偏做出受了委屈不敢开口的样儿,她瘫坐在地,一手按住心口,另一手掩面哭泣,泪眼婆娑地望向周海,煽风点火:“公公您都瞧见了,这丫头也忒任性刁蛮了,嘴里又不干不净的胡吣,她能堪当什么大任,带出去都丢王府的脸。”
见这对冤家又掐上了,周海一笑,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她俩消停些。
只见周海从腰后头插着的拂尘拿到手里,大步行到火盆跟前,用拂尘柄搅了下里头燃着的木牌和炭火,阴阳怪气地道:“哪李小姐说得那么严重,咱家瞧着仿佛是个没用的破烂匣子,烧就烧了,有什么打紧。”
紧接着,周海走到李姮娥跟前,俯身捏住女人的下巴,看了眼她脖子上的伤口,摇头哂笑:“指甲盖大小点伤,今儿敷点药,明儿一早就好,也值得李小姐你哭天抹泪地控诉。”
李姮娥面上讪讪的,酒醒了大半,眼见挑拨不动,而周海明显是包庇偏袒良嬿的,她只能红着脸低头,给自己找补,懦懦道:“妾方才被吓狠了,这才说了不得体的话。”
周海站直了身子,手指抹了把鼻下并不存在的“八字胡”,垂眸看着姮娥,冷笑了声。
六年前他还是个侍奉洒扫的小太监,因精通数术,做得一手好账,颇得王爷青眼,但却被当时的内务总管李太监记恨。
还记得当年王爷大婚,正逢着他老娘去世,他哪里敢在这大喜的日子垂泪败兴,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摸在屋子里少了吊纸钱,哪知“恰巧”被李太监发现,告给了花平大总管,说他存心唱衰王爷的新婚,非要要杖打贬斥他。
花公公心里怜惜他这份人才,为堵住李太监等人的嘴,便让他寒冬腊月在冷风口子跪足五个时辰再起来。
恰逢新为人妇的江王妃路过,问清楚缘由后,王妃让人将他扶起来,赐了件厚棉袍和一盏滚热的姜汤,斥责了李太监的不通情理,并赏了他银子,特特准他回乡吊唁老母。
每想起往事,周海就鼻酸,他曾受过江王妃的恩情,所以顶看不上李姮娥这种削尖了脑袋往王爷床上爬的贱货。
周海剜了眼女人,尖刻地打趣:“李小姐是伯爵府的嫡女,怎么连一点处变不惊的风度都没有呢?再则,如今你既投奔到王府,就该守咱们府上三六九等的规矩,”周海斜眼觑向单弱的良嬿,笑道:“那孩子昨儿认了花大总管当干爷,那便算半个主子了,姑娘你怎么还敢和主子寻事呢?”
姮娥面颊的坨红逐渐褪去,脸儿煞白,磕磕巴巴道:“原是妾多喝了几口酒,有些糊涂了。”
“那正好,”周海打断姮娥的话,给跟前立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来呀,给李小姐醒一醒酒。”
那小太监闻言,立马将宽袖卷起来,走过来就重重地扇了姮娥四个响亮的耳光,当即就将女人打得唇角见了血。
“行了。”周海挥了挥手,让那小太监停住,他望向良嬿,笑得温和:“嬿小姐,你瞧见了没,这就是咱们王府的规矩,以后可不敢再随意烧木板子啦,府里人多嘴杂的,传来传去谁知道会成什么样,终究对你不好。”
“是,多谢公公提点。”
良嬿蹲身福了一礼,手心直冒冷汗,虽面带微笑,心里却不太好受,若是她犯了错,会不会也像姮娥一样被打得好惨?看来以后得更小心谨慎了。
她往前看去,姮娥此时瘫跪在地,捂着口哭得伤心,而那周海置若罔闻,这人拍了拍手,登时从外头鱼贯进来三个提着大食盒的小太监。
周海双手捅进袖筒里,盯着小太监们布菜,笑吟吟地对良嬿道:“从今儿开始,小姐早晨和晌午的饭各多添三道菜,王爷说了,姑娘还在长个子,务必得荤素搭配好了,不可以吃甜食,也不能吃辛辣油腻之物,省的脸上长疙瘩,晚上就只吃能滋阴养颜的燕窝便好。”
只见周海亲自从食盒里拿出只炖盅,放到饭桌上,笑吟吟地招招手,让良嬿赶紧趁新鲜食用。
紧接着,他大步走过去,将另一只小点的食盒放到瘫坐着的姮娥跟前,讥讽地笑道:“王爷今早特特说了,他忽略了李小姐是大家闺秀,过去养尊处优惯了,从今儿起,燕窝每日也给你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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