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发撩开。”赵宗旻命令。

“是。”姮娥顺从地将头发拢在身后,这会儿离得近,她更能看清楚王爷的样貌,果然龙章凤姿,肌肤简直比女子还要细腻,肌肤是冷白皮,睫毛很长,唇形很漂亮,样貌是万里挑一的好。

“看够了么?”赵宗旻笑笑。

“啊。”姮娥轻呼了声,臊得低下头。

“你挺美的。”赵宗旻从青花瓷笔搁拿起只朱笔,他正面女人,在她身上写辛弃疾的诗,低声喃喃:“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笔尖凉,姮娥只觉得身上犹如有只蚂蚁在爬,笔尖又很润,恰如一股春风,搅动了那凉了几冬的江水。

姮娥身上尽是点点战栗,脸一直红到脖子,她身子往后撤,躲开笔尖的触碰,可又想被王爷写,王爷口鼻徐徐而的热气喷在她小腹,弄得她心猿意马,她终于忍不住,轻哼了起来,手忍不住去触王爷的侧脸。

谁知就在此时,王爷忽然不写了,用笔隔开她,不让她触碰,虽笑吟吟地看着她,可眼里却尽是高不可攀的冷漠。

“王爷。”姮娥轻咬下唇,歪缠上去。

“站那儿。”赵宗旻下巴朝前努了努,他歪头欣赏女人身上龙飞凤舞的朱字,莞尔:“你和你丈夫和谐么?”

姮娥银牙轻咬下唇,轻吟羞笑:“他是个书呆子,什么都不会,通常都是妾引导他,他常说我是匹饿坏了的野马,看见我就两腿打颤,好生无趣,妾就想着日后能遇着个会驯服马的良人,不论鞭笞驰骋,妾都愿意。”

赵宗旻没接这暗示的荤话,笑了笑:“其实你资质很不错,孤挺喜欢你的,只可惜……”他忽然摇头,叹道:“只可惜今晚良嬿也提出要留在孤身边的要求,孤身边只能留一个,也只能花心血栽培一把美人刀,你迟了一步。”

姮娥觉得仿佛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般,她忙跪倒在地,搜肠刮肚了半天,仰头望着王爷,急道:“不是妾在背后议论人,那良嬿不论样貌、身段还是见识,都远远比不上妾,她、她…”姮娥豁出去了,“她还盗窃成瘾,将昂贵的点心首饰私藏起来,就在床底下,您若是不信查一下便知,这样低贱的种子,根本不值得您费心栽培。”

“好了,你不必说了。”赵宗旻并未恼,反而亲手扶起女人,长叹了口气,笑道:“还是那句话,孤身边只能留一个女人,你穿上衣裳回小院,再伺候她些日子,等王府的嬷嬷丫头到了,你就离开这儿吧。”

“王爷,”姮娥不甘心,不愿离开。

“出去。”赵宗旻忽然阴沉起脸。

姮娥心里一咯噔,不敢再痴缠,只能穿上衣悻悻离开。

她三步两回头,心里又恨又急,什么叫有了良嬿,他身侧就容不下旁的美人刀了,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如果良嬿出了点意外,譬如毁容、误食毒物、失明……,那不就轮到她了?

姮娥眼里闪过抹杀意,低头匆匆离开。

***

屋里还弥漫着过于浓郁的胭脂香,李姮娥前脚刚退下,花平后脚进来了。

初春的寒风如刀,从半开的窗缝中钻进来,劈向案桌上的那盆兰花,细嫩的长叶终于支撑不住,拦腰而断,残叶落入燃烧殆尽的龙涎香灰里,贪恋着灰烬余温,妄想能起死回生。

赵宗旻懒懒地窝椅子里,脖子仰在横栏上,两臂随意搁在扶手上,闭眼小憩。

“爷,起来洗一下再睡。”

花平躬身立在晋王跟前,轻声唤。

“嗯。”赵宗旻疲累地应了声,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洁牙洗脸。待洗去风尘后,他闭眼张开双臂,任由花平替他更衣,冷不丁问:“那件差事办了么?”

花平颔首微笑,“老奴交代云峤去办,如今嬿姬所有杂事归他管着,这孩子是个细心聪敏的,又勤快,最迟明中午,藤条和柳叶木刀就能置办齐全了。”

说话间,花平将赵宗旻外头穿的鹤氅和中衣脱下,他蹲下给王爷换寝衣,蓦地发现主子那处平静得如一滩死水,花平担忧地叹了口气,轻声问:“爷,那李姮娥虽卑贱可鄙,倒也算是个美人,您还是提不起兴致么?”

见主子冷着脸,花平打了下自己的嘴:“老奴该死,她那样的贱婢怎么配。”

赵宗旻没言语,拧身大步朝床那边走,坐下后,他端起旁边矮几上搁着的玉碗,一股浓郁苦腥的味道就迎面扑来。

赵宗旻面含痛苦,才刚喝了一口就将碗丢到矮几上,他在盘中拈了枚配药吃的蜜枣吃,给花平使了个眼色。

花平会意,端起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这是他们主仆之间的默契。

王爷乃嫡长,肩负着继承宗祧、繁衍子嗣的重任,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得了这种近不了女人的病,故而这半年多,王爷脉案上记录的都是寻常进补和安神方子,具体治不举的药,都是由薛神医口述秘方,他牢牢记下后,避开人亲自熬的,熬好后将药渣烘干,倒入炭火中烧成灰。

至于王爷的房事。

王爷素来清心寡欲,从前就少在这上边花时间,而这两年事多,加之得了病,便更少幸妃妾,偶尔为了给外面做做样子,会宣一两个嘴少沉稳的侍婢,让她们自己摇着床叫唤一个来时辰,王爷则坐在椅子上捧着书看。

“爷,昨儿老奴让薛神医重新调整了下方子,您近日劳累,老奴让他去了几味虎狼药。”花平单膝跪在地上,替主子脱去鞋子,服侍主子躺到床上,嗔了两句:“可不管怎样,您总得吃药哪,不吃怎么好的了。”

赵宗旻笑笑:“你这大胆的老货,竟做起孤的主了。”他侧过身,拍了拍肩膀,让花平过来给他揉,“你别担心,其实咱们都清楚,孤这是心病,寻常药治不得的。不过,孤今晚仿佛找到了一剂不寻常的药…”

言及此,赵宗旻扭头,对花平笑道:“去找两瓶酒,赏给李姮娥,再撺掇诱惑她几句,这小妇虽下作,但是做小光头的磨刀石还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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