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紧紧抿唇,转过身,漆黑的眼眸沉默的看向前面那人。
唐明安一张昳丽的面容此时阴沉如铅,眼尾气极而泛红,眸子似一道尖刺,恶狠狠的盯在孟平脸上。
他身侧握着长鞭的手不断捏紧。
就在众人唏嘘的以为他会再甩出一鞭时,唐明安看着孟平,忽然丢了手中的鞭子,精致的眉眼透着阴郁,好似在冷笑。
“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跟本公子说话的人。”
孟平额角青筋跳了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沉声道:“所以你就要打人?简直蛮不讲理。”
如果对方是女人,她尚能叫对方知道什么是待人之道。但对方是位年轻气盛的小公子,她是说也说不过,动也动不得。
唐明安一双乌云密布的眸子定定瞧着孟平,抬脚碾了碾地上的鞭子,一字一顿:“本公子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蛮、不、讲、理,你可等着瞧好了。”
这话一落,四周百姓看向孟平的视线,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而那些原先还羡慕她能跟唐家小公子套近乎的女子,此时多是后怕连连。
待唐明安面无表情离去后,有好心的百姓小声劝孟平道:“不是我多嘴,你招惹了唐家的小公子,日后还是别在镇上瞎逛了,赶紧拾掇拾掇,搬了吧,不然有你好受的。”
孟平扯了扯唇,“青.天白日,我又没错什么事,为何要惧他唐家。”
那人哈哈一笑,“我瞧你打外地来的吧,那唐家可是镇上的豪族,钱多势重,门下的势力甚至扩延至上京城,就连咱县官爷都要敬上唐家几分。你难道还能用个二愣子劲去同人家拼个死活不成?”
孟平闻言,拨开她搭在肩上的手,声音沉稳地回她一句:“这里便是我家,我也不必去同人拼个死活。”
说完孟平也不再搭理,拎着床帘朝镇子外走。
后半辈子,她只想脚踏实地的成家,过生活。
至于那个小公子,对方既然不愿待见她,她日后撞见了,麻烦些避开就是,她也能图个清静。
*
孟平虽脚程快,但这一通耽搁下,她回到村子时也已经是晌午了。
太阳正空挂着,烈日炎炎。
家家门口燃着炊烟,郎君们忙前忙后,屋中尽是一家子平常的欢笑声。孟平路过时屡屡侧眸,眼底的羡慕之情难以掩去。
也不知她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夫郎。
夏家院子里,少年坐在树荫底下刺着绣,他唇边时常挂着轻柔的浅笑,眸光澄澈明亮,好似没有什么烦心事能够另他沮丧。
少年偶尔抬头看向院子外,似乎在殷切盼着什么。
忽然他眼中一亮,攥着绣帕站起身,嗓音含笑叫住那道走过的身影:“孟姐姐,你才回来呀?你早上打的鱼太多了,我和阿爹都吃不完,进来一起吃吧——”
孟平听到声音停下,隔着栅栏望过去,干净朴素的少年,在日光下朝她扬着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似乎富有感染力,孟平也不由自主的弯起唇角,温和道:“不必,我吃过了,你们吃就好。”
孟平自是没吃的,她手上有一处鞭伤,需要先行处理,再者她平白无故也不好承人家里吃饭的邀请。
“是吗……”夏青铃面上浮现出一丝失望,他唇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话,孟平却是直直走了。
夏青铃眸光有些黯淡,随即很快便又消散了去,清澈如初,垂下眼继续干着手中的绣活儿。
孟平回到自家,放好床帘后便走到溪边,撸起袖子,用水搓洗了下鞭伤那处。
那小公子一鞭子使的狠劲,一条不重却也不轻的伤口从手腕延伸到手肘,血肉微向外翻卷,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孟平小半辈子都在刀尖舔血,已然习惯了,便是对着自己的伤口也没什么表情。伤口清洗干净后她进了屋,从行囊里取了一些皮外伤药抹了上去,再用绷带随意缠几下便算了事。
随后孟平又将床帘铺好,想着今夜不用再与蚊虫干瞪眼,她心中一阵高兴,连着干粮也吃得津津有味起来。
不过包里的干粮只够今天了,明日还得到镇上多置办些,顺便还得瞧瞧有哪些她能干的差事活。
吃饱后,孟平提着几身两日未洗的衣服再去溪边。
却没想到一群孩童不知什么时候聚在了溪流处,扑水打闹,后面还有郎君三三两两坐着,有说有笑,叨着新鲜事。
孟平一个大女人,腆不下面皮到一堆郎君里去,便垂着眼,目不斜视的走到下游。
下游河流连着一湍小瀑布,附近树多繁茂,绿荫成群。
虽然此处景色甚好,却因为四周空气阴凉,林子里扑来的风声不时沙沙作响,村里人多迷信鬼神一类,觉得瘆得慌,便没什么人敢进来。
四周静谧,孟平只当没人,拨开灌木丛向溪边河流走去。
倏然她黑眸一震,惊愣地看着前方,愕然停下脚步。
不远处那片波光潋滟的溪流里,一道绰约的人影,竟未着寸缕,姿态慵懒的倚在水中。
那人如瀑的黑发湿润垂散于胸前,遮了春光,却露出了小片瓷白的背,光滑的好似一块无暇美玉。
一双细白的长腿正漫不经心荡着水面,光景若隐若现,勾起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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