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吞咽一口,在宣纸上细细描绘。

而后视线继续往下,他便看见了饱|满的弧度,流畅的线条。他曾经梦到过这些,就在重华宫烧毁,自己留宿凤仪宫的那晚。

他不可避免地一片潮|湿。

那一晚,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躲在暗处窥探的登徒子,明明低劣下流,却又无法控制地在脑海中描绘她的模样、她看自己时的眼神、她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喊他江临,她用细弱的手臂拥住他,她柔软的唇贴上自己的。

那时,他只觉得遥远。

可如今,他觉得自己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她。

墨滴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出一圈痕迹。

江临回过神,沉默片刻,提笔将画临时改成了另一副模样。

虞鸢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只记得自己答应江临作午睡图,而后便摆出姿势闭上了双眸。听着屋外的蝉鸣,她不自觉地便进入了梦乡。

等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天边卷起层层红霞,燃烧得耀眼。

江临坐在塌边看着她,冲她浅浅一笑,“母后睡醒了?”

“嗯…抱歉,实在没能忍住困意。”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画得如何了?快拿给我看看。”

他起身将桌案上的画拿来。

宣纸上的确是他允诺的午睡图,姿势一样,样貌一样,背景一样,并无任何不妥,反倒画得极好。

“我只知你擅武,却不知你连画画也作得如此好,你这是同谁学的?”她问道。

“没谁教,以前打仗的时候大家都想家,寄一封信回去太慢,就拿纸随便画画,画着画着就越发熟练了。”

他这话说的心酸,虞鸢看向他的眼神不禁漫上几分心疼,“那你之前在北境的时候,都是画的谁?你母妃吗?”

江临顿了下,垂眸点了点头,“嗯,画的母妃。”

“难为你还记得她的样子,一定很想她吧?”

他又点了点头,“嗯,很想。”

何止是想。

在北境时,每一次死里逃生想的都是她。他想着,自己一定要回来见她,一定要回来拥有她,这就是他能在北境活下来的唯一的信念。

忽然,他手背上一热。

虞鸢抬手轻轻覆在上面,柔声安慰道:“你母妃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你如此思念她,她一定很高兴。她是个好人,想必下辈子投胎也一定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家,你不要太过思虑,我虽比不上你母妃,但也会真心待你好的。”

江临怔怔地看着那只手,柔弱无骨,白如凝脂,此时主动正覆在他的手上。

“主动”二字,就足以挑逗他所有的神经。

只见他喉结滚动一番,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别过脸去,“儿臣没有太过思虑,母后也很好,跟母妃一样好,能有母后做母亲,是儿臣的福气。”

虞鸢笑了。

海棠说的果然没错,他是拿自己当亲生母亲的,所以才待她好,先前就是自己想多了。

她拿着那张画站起身来,眉梢都染上了些许喜色,“这是你给我画的第一张画,可得好好做个画卷挂着,挂在哪呢?”

“啊,就挂在这里。”她站在书桌的后方左侧,举起画比划着,问道;“你觉得呢?”

“母后挂在哪里都好。”江临仍是坐在那儿,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夕阳正好,人也好,一切都刚刚好。

夜里,回到明恩殿的江临坐在桌案前,只点了一盏烛灯。

就着那一点光亮,他从怀里拿出一张仔细叠好的宣纸,将它缓慢摊开。

那张宣纸上,美人正在午睡,双目轻阖,红唇微启,轻薄的白纱盖在她身上,朦胧不清,却又如此清晰可见。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