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

声音含混不清。

沈归离低头看去。

影柒原本的长相算得上俊秀，此时却全没了半分本来面目，两颊肿得跟猪头一样，青紫斑驳，颧骨上的肉也因为反复掌掴而发黑发硬，连眼睛都肿得有些可怕。

昭聿十分有分寸，即使打成这个样子，也不曾见红。

“让你查的事都查清楚了？”

“回禀主子，幸不辱命，这两年，慕风在奴所发生的事，属下已经一一记录在册，请主子过目。”影柒咬牙挪动两条没了知觉的腿，膝行至前，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案上。

沈归离却没有打开，他盯着案上的册子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在影柒身上，忽然开口问，“你与慕风相识？”

影柒被问的一愣，忍不住偷偷抬头觑了一眼，却见主子满面沉郁，眸中有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觉得今日的主子与往日不大一样。

心下几番思量后，影柒不动声色道，“属下与慕风有过数面之缘。”

“你曾经去过奴所？”沈归离又问

既然都已经这么问了，想必早就已经调查过了，影柒便老实回答，“是。”

沈归离看着他的眼睛便含了几分嫉妒。

“同我说说吧。”他把身子向后倒，靠在椅背上，看上去，似乎很是疲惫。

影柒却不太明白主子的意思。

说……什么？

他正暗自苦恼，又听主子出声问，“慕风的手……怎么回事？”

影柒在疏醉阁挑起争端，逼慕风出手，暴露他右手上的伤残，怎么想都是有意的。

跪着的人目光微微一闪，终于明白了主子的意图，他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眼主子的表情后，复又低下头，深吸一口气，道，“属下知道的也并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因为慕风失手杀了奴所一位管事。”

慕风杀了奴所的管事？

沈归离错愕，“，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上报？”

影柒心中冷笑，上报？管事心虚，这件事自然不敢让旁人知道。

念及此处，他难免又想起了那日的场景，两年前，慕风叛主，牵连整个鬼隐，他寻至奴所，本意是要找他麻烦，待踏进奴所，看见的却是跪了一地的奴隶，一个个匍匐在地，两股战战，惊恐地看着前方。

五六个高大的奴所管事将慕风按在地上，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铁棍砸上他的右手。

影柒几乎能听见骨头被敲碎的声音。

那人却一声不吭，眼睛定定地看着天空中漂浮的云朵。

死去管事的尸体就在一旁，用一件破衣服盖着，透过大大小小的破洞，影柒看见了一张毫无生气的脸，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同为影卫，他很清楚，人是死在慕风手上的，瞬息之间被拧断脖子，连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慕风确实不愧为鬼隐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的第一影卫。

但第一影卫是不会随意杀人的，影卫身份卑贱，被抛弃的影卫更是卑微如尘埃，失了主人庇护，任谁都能随意处置，就像现在，随便几个人，也能不得吹灰之力地将慕风按在地下，废了他的右手。

鬼隐出来的影卫，向来最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