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深看着岱灵,目光平静又冷漠,冷漠得让岱灵害怕。
此时祢妍说话了,“师父,这魔头生性狡诈,弟子立马把她驱逐出山!”
“我与你师父说话,你插什么嘴!”岱灵冷眼扫过祢妍,气势上也不逞多让。
空气里迷漫着一股火药味,仿佛随时都会点燃。
此时妘深转过了头,看向了祢妍,她看着祢妍的眼神很是茫然。
她究竟是不是祢妍的师父,她到底是谁。
自始以来,妘深从未觉得自己是苍巫山的掌门,这五个徒弟也不是她的徒弟。
可是难受不是假的,在听到沉霜和时韩振的死讯后,妘深心底好像有一处地方,撕开了。
妘深脚底一软,踉跄了后退,眼尖的岱灵和祢妍立马扶了过去。
“师父!”祢妍着急喊了一声,满眼都是担心。
而岱灵则是眉头一皱,她探了一把妘深的脉搏,目光骤然变得晦暗阴沉,“你身体怎么虚成这样?”
妘深自己也不知道,要知道前几日她还能吃能跳,而现在不过短短时日,她的身体就虚弱得厉害,就好像地里的苗,瞬间抽干了养分。
“这件事始终是我对不住你,鬼奴他有过插手,是他把这事泄露给时韩振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发了诛杀令,不管鬼奴跑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他!”
岱灵没有想到鬼奴会反水,如果她早一点把鬼奴杀了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我会把鬼奴的脑袋送到你的面前。”岱灵此时向妘深做了承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岱灵知道妘深现在不好过,她便走了,她要做一件事,就是捉到鬼奴。
岱灵走后没过多久,祢妍端了药进来,在床边服侍妘深喝药。
妘深看着祢妍手上端着的药,沉默了半晌。
祢妍见状,还以为师父是怕苦,便安抚半哄着道,“师父,良药苦口,我给师父备了许多甜点,到时候用甜食垫一垫就好。”
妘深倒不是怕苦,她反而相当的平静,脸上一点抗拒的情绪都没有,她接过祢妍手里的药汁,静静道,“祢妍,我这身体是不是好不了了。”
祢妍看着妘深,眼底一红,她身体微微颤抖,说话都在梗咽,“师父,瞎说什么呢,师父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妘深笑了起来,“你的表情骗不了我。”
更何况这几日,妘深明显感受到了身体的异状,她有种预感,她支撑不了多久了。
或许,就在沉霜死的那一瞬间,她就注定活不长久。
妘深当着祢妍的面把药给喝了,她没有抱怨这药是多么地苦,相反祢妍准备的甜食都妘深都没有动。
“我累了,我想休息,你先回去吧。”妘深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祢妍不好打扰,也只好轻轻关上了门。
半夜,月明星稀,地上有一层淡淡的薄霜,一股浸入骨髓的冷意席卷着妘深的身体。
她背着包袱走出了苍巫山,只给苍巫山留下了一封信。
妘深没有告诉祢妍她要离开,她偷偷离开了苍巫山。
原谅她的不告而别,只因她心里有一个困惑,需要去找到这个答案,否则她真到死也不会甘心。
因为身体的缘故,妘深在路上走得很慢,直到天亮,她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走多远。
不过好在她在路上遇见了一户赶路的人家,她带够了银子,这户人家倒也乐意捎上她一段。
“姑娘,您这是去哪里啊?”这一路上,路途未免孤闷,赶路的大叔便有一茬没一茬的和妘深闲聊起来。
妘深抬头看了看远方,“我去北边。”
“北边啊,北边是稻田村,你是稻田村人氏吗?”
“不是。”妘深说,“可能还要再远一点。”
“再远一点,那就是罗家村?您是去罗家村。”
妘深又摇了摇头,“不是,还要再远一点。”
此时赶路的大叔脸色微微一变,试探性地问了妘深一句,“你是去古齐城吗?”
古齐城?妘深的目的地并不是那里,但大约是那个方位没错。
见妘深牛没有否认,大叔一家人面面相觑,神色瞬间变得古怪。
“姑娘,你去那里做什么,那座城现在都不住人了,都变成了一座鬼城。”
妘深曾也听说过古齐城发生过的事,当年,鬼幽洞的鬼王还不是岱灵,而是厉元。
厉元这人可比岱灵心狠手辣得多,连岱灵在他的面前,都得忌惮几分。
他行事越发的乖张,竟四处传播疾病瘟疫,将一座城池的无辜百姓变成修炼魔功的药引,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哀嚎遍野。
甚至厉元还企图把魔手伸向苍巫山,妘深在苍巫山生活了多年,山底的百姓都称她为活菩萨,还为她修建庙宇,妘深不仅为了保护苍巫山的百姓,也为了她的弟子,才和厉元在鬼生涯同归于尽。
厉元器满将覆是必然的结果。
鬼生涯的方位就在古齐城不远处。
妘深总觉得自己和鬼生涯有着一种莫名的牵引,尤其是离鬼生涯越近的时候,那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
她要去鬼生涯,而且是非去不可。
马车行驶地不慢不快,这一路上,妘深一身灰色麻衣,带着长檐帽,这不仔细一看,还真看不出来她的身份,这一瞧,俨然就是一个普通农妇。
此时轻快的马蹄声传来,咯噔踩踏在地,溅起了一层泥,妘深听见疾驰的马蹄声,便把脸埋得更深,装作熟睡小憩的姿势。
按照祢妍的性子,怕是在四处寻找自己,哪怕妘深事先留下了书信。
见那疾驰的马群在妘深的身边呼啸而过,她这才轻呼了一口气。
只是气儿还没有喘匀,马车忽然一阵趔趄,差点让妘深摔倒,她立即找东西扶住,抬眼往前方看去。
之见路中间站着一个佝偻矮小的人,那人一身尘土,衣裳也破烂不堪,他和妘深一样带着一顶草帽。
他立在马路中间,虽看起来狼狈,像一个逃荒灾民,但他却没有逃荒者的惨淡狼狈之姿。
此时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地像一个老人,“不知先生能否载我一程。”
妘深一听见这个声音,身体顿时僵直了,她眯起眼睛打量了那人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别理会他,继续走。”
车夫也觉得这人阴森诡异,让人难生好感,便说道,“不好意思老人家,车都坐满了,难已多容纳一人,还请您赶下一趟。”
车夫拒绝的意思很明显,要是识趣的,早就知难而退,但是这个怪人,像是听不懂一般,“我瞧马车里还没载满货物,再多我一个也不碍事,更何况我体轻,不会耽误路程。”
说完老人摸出一样东西来,他张开手,手心里俨然躺着一个金光闪闪地一锭金子,“这是我的车费报酬,您看可够?”
这报酬,别说是路费,怕是买十辆马车都绰绰有余,这户人家,看到这锭金子,顿时有些心动,也顾不上这人怪不怪了。
“你上来吧。”车夫始终没抵住诱惑,叫这怪人上车。
这佝偻的老人上车,就坐在了妘深的旁边,妘深没敢说话,因为她认识这人。
也知道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冲她而来。
马车缓缓启程,妘深就和这老人僵持着,谁也没先开口,空气也渐渐凝固起来。
过了半晌,这老人终于抬起头,摘下了他暗沉沉的草帽,妘深扫了一眼,被他脸上密布的伤口惊住。
这伤口密密麻麻,骇人可怖,更像是刑法所致。
这见这老人转过头,似笑非笑朝着妘深道,“好久不见,苍巫掌门。”
妘深在看到这人第一眼时,就猜出他是鬼奴,现在就只有她一人,没有靠山,这鬼奴要是对她不利倒是很容易的。
可除了保持镇定,妘深什么也做不了,她轻呼了一口气,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么狼狈?”
鬼奴对妘深的调侃并不恼怒,只是慢慢靠近妘深,似乎刻意让妘深看清他脸上的可怖的伤口。
“这么狼狈,还不是拜您所赐啊。”
妘深讪讪地笑了笑,“您说笑了,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掌门可别妄自菲薄,自从您那个妹妹知道我在琅祁和时韩振中间插一脚的时候,可是不费余力的下令追杀我呢,我这么狼狈可不是因为您吗。”
“我想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要不咱们去找岱灵问问清楚?”
妘深这句玩笑话让鬼奴神色变得晦暗,去找岱灵,这不就是自寻死路吗,“这个不急,我先带您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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