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色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洒了进来,那若隐若现的微光让点烛熬油的封凝有些困意。她将手中的手帕轻轻放下,两根纤长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紫荆刚好拿着铜盆进来,道:“小姐,洗把脸会舒服些。那针线活你要是做不好,就交给我来做吧。”

封凝灵眸微转,瞧着自己绣出来的鸳鸯,怎么都不满意。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听爹的不碰女工和刺绣了。眼看着江淮生辰将近,他咳疾复发,封凝想送个亲手缝制的手帕给他,可这歪歪扭扭的针脚她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

心意这种东西,若是让别人替,那就无趣了。“紫荆,天色不早了,你也忙了一整日,先去歇息吧。我再琢磨琢磨,兴许就开窍了呢。”

紫荆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她家小姐认准的事情任谁说也改不了了。她只好办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靠着桌子小憩。微弱的烛光在风中轻轻摇曳,封凝穿针引线绣起鸳鸯的纹理,自上而下的针锋利而又尖锐,一失手便将她的指腹刺破,几滴鲜血殷殷的流出,滴在了手帕的一角。

“嘶”封凝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嘬了嘬流血的手指,紫荆迷迷糊糊醒来,就发现封凝果然还是受伤了。她赶紧从箱子里找到纱布和止血药,“小姐,你仔细一点啊。” 紫荆打开止血药瓶子,轻轻的往封凝指尖上的伤口撒了一些,又拿纱布细心包好。

听闻此言,封凝叹了口气,她将手帕平整的放在桌上,托腮侧头看向紫荆,道:“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难道真如旁人所说,我除了娘给的这副皮囊,什么都拿不出手。”

紫荆拼命摇头,道:“小姐怎么说这种话!你才不会一无是处呢,上次咱们在靖王府便是凭着小姐博古通今,才让那叶小姐现了原形。要是依紫荆看,小姐你就是太在意旁人的看法了。”

封凝敛下眸子,一双眼睛盈满泪光,正巧江淮从门外走进来,紫荆吓得一个激灵,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殿……殿下,紫荆见过殿下。”

江淮今日的气色不错,那天在丞相府门前他动了元气,养了这许多日才痊愈了些。封凝瞧着他的嘴唇都有些干涸了,他不爱喝水这个小细节,也是她相处数月才发觉的。想来是久在军营,常常不得闲,所以没养成喝水的习惯。打了胜仗后也只以酒代水,长此以往总是会对身子不好。

“殿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江淮将自己衣袍撩起,侧坐在凳子上。他的眼眸微垂,封凝读不出他的心思。他静默着没说话,封凝便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针线,提起朱砂茶壶给江淮倒了一杯水。

氤氲的热气从茶杯里飘了出来,模糊了江淮的视线。他略微抬了抬眼,雾气缭绕中她双手将水递给自己。

“本王不渴。”

江淮没有接手,封凝也没有放下。两个人就这么僵了一会儿,江淮还是不愿拂了小女人的面子,便将水杯稳稳接住,一饮而尽。封凝嘴角勾起了一抹甜甜的弧度,两个小酒窝也若隐若现。江淮不懂,一杯水还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殿下,不是渴了才要喝水的。您的身子骨不好,多喝热水可以驱寒,补充水分。而且您的嘴唇,都因为缺水……”

江淮沉声说道:“你比大夫还让本王头疼。”

封凝不语了,她似乎真的有点多事了。江淮的身体如何,大概自己无权过问。江淮本就不太中意她,她守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都说江淮冷血无情,看来这传言绝非空穴来风,跟他在一个屋里坐着,封凝都觉得有些冷了,气氛冷到了极点,如同凝固一般。

眼瞧着封凝的神色越来越难过,一双黑瞳盈盈含泪,欲语还休。贝齿咬着樱桃小嘴,双颊微红,愈发委屈起来,江淮也在反思,莫非他的语气太重了?这哄女人真是一门大学问,他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叹口气。

“罢了,本王跟你道歉。”

道歉?封凝蹙眉,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江淮,他也有些难得的别扭,也许是从未说过这两个字。他那么高高在上,那么清高自傲,怎么会主动跟旁人低头呢?

“以后,本王会多喝热水。”

说罢,江淮还不自觉的用舌尖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他真的已经到需要别人提醒的地步了吗?这些琐事,以往根本不值一提的。

“殿下爱惜自己的身体,是臣妾……是阿凝的福气。”

封凝是打从心底里头高兴,江淮若能多留心一些,病情也许有所好转,她真的不愿江淮英年早逝。江淮抿了抿唇,“在做甚么?”

既然江淮问及,那封凝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做好了也是要赠与他的。她将自己的绣品呈给江淮,眼底是说不尽的女儿家娇羞和潋滟。岂料……

江淮认真打量了半晌,欲言又止,神色极为复杂。封凝的心里不由得盘算起来,她不应该绣鸳鸯的,毕竟江淮曾说过,一辈子也不会碰她,对她的好无关男女之情的。这样做也许会让翊王殿下觉得她太过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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