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有枣泥酥就好了,封凝只在心里想想,现在不是用膳的时候,厨房平日里也不会备着糕点。
“随风,去传一份枣泥酥。”
封凝心中一喜,没想到那日她说爱吃枣泥酥,翊王殿下竟然记住了。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江淮,他今日穿的是淡蓝色长袍,若是远观还真像个翩翩公子那么回事。
只是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出行都是要带扇子的。若是不带扇子,便不能说自己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公子了。
接触了才知,翊王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冻伤赐药,喝汤用罐,喂药靠灌。若说他做错了,可他样样都是为自己好的。不过转念一想,翊王从不关心任何人。他能为自己做这些小事,已经够对得起他夫君的身份了。
正思忖间,枣泥酥已经送来了。看江淮还有要喂她的架势,封凝连连摆手,道:“殿下,妾身自己可以吃。”
她好像还没活够,可不想被噎死。那枣泥酥入口便是丝丝甜味,中和了苦涩的药味。封凝眉眼含笑,似是十分满足。
江淮双手负于身后,抬眼望向天空。蔚蓝色的天,几片薄云,一缕霞光。
他的生活冷清惯了,他的确不懂得如何去照顾另一个人。但就目前来看,这小女人与他相安无事,倒也不是不能共处同一片屋檐下。以前手下的弟兄们也说他没有烟火气,没有人味。纵使血染战袍,负伤撤退时他也是泰然自若,刮骨拔箭更是家常便饭,云淡风轻。
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瞧出来。至于她……江淮回眸看了一眼,也许是个意外。
“下次若有人欺负你,记得要告诉本王。”
江淮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封凝不由得蹙眉。放下了手中的枣泥酥,莫非紫荆也跟江淮说了?她忽然想起刚才长姐说,叶清秋被退婚了。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封凝不觉得江淮会为自己出气,而去周旋禹王的婚事。可若非这样,又怎么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呢?封凝百思不得其解,低声问道:“禹王退婚……是殿下的手笔?”
江淮没有否认。
封凝顿时觉得自己又亏欠了江淮不少。她不能为江淮分忧,反而处处需要他维护。“殿下……”
“只是为了你的那句‘求一个人的生,不该靠另一个人的死’。你是个有气节的女子,又是封尧的遗孤,本王会护你周全的,但无关乎男女之情。”
封凝颔首:“妾身明白。”
——
封凝这一病便病了小半个月,等她好转已经是上元节了。这礼朝的上元节与历朝历代不同,除了各家各户要吃元宵,张灯结彩以外,宫中更是会举行盛大的晚宴。所有的将相王侯,文武百官都可携女眷入宫,以彰显皇恩浩荡。
不仅如此,同时礼朝大赦天下,所有未判死刑的重罪,例如刺青、充伎等,通通改为流放边疆,罪名小的直接赦免。
所以每到上元节,举国上下都热闹得很。封凝已连续三年没有过上元节了,因为只要到那个日子,便会想起从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光景。
那时的她无忧无虑,养尊处优。父兄吃酒谈朝政兵事,娘带着长姐看烟花。而她就一会儿听故事,一会儿看烟花,不亦乐乎。
故事仍在流传,烟花不会消散,但当时的明月却换了拨人看。封凝长叹一口气,她总在想若当初父兄没有出征,现在的她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外边敲锣打鼓,可封凝却觉得十分刺耳。那些人的喜庆和热闹,与她的孤独和寂寥,似乎格格不入。
封凝坐在梳妆台前,不管愿意与否,今夜她要随江淮一同进宫赴宴。这上元佳节,还是皇亲国戚共享太平盛世的好日子。只是他们渐渐淡忘了,这太平盛世是用封家多少人的血和命换来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除了她和长姐,怕再不会有人惦念着封家那些战死沙场的亡魂了。紫荆出声提醒封凝道:“小姐怎么还不梳妆,别让殿下等的太久。”
封凝这才回过神来,她涂了个点绛唇,描了描眉便收拾妥当。紫荆拉着封凝又坐下:“小姐怎么如此敷衍了事?今日所有女眷都会入宫赴宴,小姐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她莞尔一笑,那些虚名封凝向来不在意的。
“就算不为了别人,让王爷看了赏心悦目也好。俗话说的好,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自从小姐你病好了以后,王爷都没来过咱们的院子了。”
封凝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与江淮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关系,见不见没什么所谓。就算她画的浓妆艳抹,江淮也不会为此多瞧上一眼。
不过这些,封凝不想说与紫荆听。既然她要折腾,便由着她折腾好了。紫荆是个心灵手巧的,没一会儿便让封凝的发髻和妆容都恰到好处。
“这回小姐可以美美的去殿下面前了,您这样儿的美人,那个男人看了会不动心呢?”
封凝又看了一样铜镜里的自己,她早已家破人亡,又与翊王貌合神离,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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