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珠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除此之外,我——别无去处。”
她初到异世,一无所长,也没有任何金手指可依靠,除了原主的记忆所能用的不多,心里满是对未知的慌慌然。
一想到这,离别的不舍,逃出生天的喜悦,顷刻就消散了。
赵离忧侧头看去,见纤细少女凭栏而立,柔美苍白的面庞染上一抹黯色,北风凛冽,她衣袂翻飞,愈显弱不胜衣,只是单薄的脊背却挺得直直的。
沉默片刻,他道:“谢耀此人,极好声名。”
想必是不愿让人知晓他为父不慈的,想到这赵离忧冷冷一哼,什么父亲,什么仁义,一个个外表最是光鲜,实际内里不堪至极。
其实方才一上岸,在码头上就听见有人议论定远大败了,却没听见阳信王战死,想来,谢耀应是顺利逃生了。
而正如同盈珠很了解郁侯府情况一样,阳信王的后宅也不平静,赵离忧自然也是知道的。
王妃樊氏,生有嫡子嫡女,这就是盈珠和她弟弟。只是谢耀内院的女人也甚多,得宠者不少,其就以妾室蔡氏为最。
但这个蔡氏妾,只是却和赵氏那种无名无分的婢妾不一样,这是正正经经的侧妃。
这蔡夫人母家实力强劲,膝下同样有儿有女,和嫡房分庭抗礼已多年,欲取而代之之心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情况本来就复杂,偏谢耀好名,只怕是不愿意被人知晓危急关头下他弃杀嫡女只为自己逃脱性命。所以赵离忧才提醒道。
盈珠长叹了一口气,赵离忧说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她如今可是反贼之女,正被皇帝派人追杀着,他们两人此刻都是一身麻烦,她又没有什么金手指,在如今这种形势下,又哪是好生存的?
况且渣爹在芜城有资源,她不可能有好好的资源不利用,反而被人追杀的满世界跑。
而且还有原主的母亲和弟弟也不能不管,樊氏还在芜城,从记忆里得知樊氏对原主也是疼爱有加,于情于理都该去报个平安。
“多谢提醒,我知道的。”
应了赵离忧后,两人都知,分别在即。
盈珠说:“天色还早,应有去芜城的船,我们用过午膳后就启程了。”
从陈留登船向东南,转入芜城,明日这个时候,就该到芜城地界。
码头就很多大大小小的小吃摊子,两人就在码头吃了。
吃过以后,去芜城的船快开了。
盈珠回身看赵离忧,此一别,不知还会不会再见,她说:“你小心些,千万别被复仇冲昏了头脑。”
“你也是。”
赵离忧回了一句。
双方告别,最终盈珠转身登上大船。
重锚被提上水面,缆绳解开跳板收起,“腾”地一声,大船缓缓离开陈留码头。
盈珠才进船舱,急急冲向船上那个窗口,趴在窗沿伸头往回眺望,只可惜大船转了半个身,已不能望见登船位置。
盈珠不甘心探头张望,直到大船彻底转身,船窗正冲对江河岸,方才的大堤码头统统不见,她才失落收回视线。
盈珠叹了一口气,心里也烦。
事实上,信阳王府后宅争斗比赵离忧所知的还要残酷。
原主母亲樊氏娘家已败落,全无依靠;偏蔡氏母家实力强劲,这蔡氏是带着兵马归附谢耀的,蔡夫人胞兄蔡义,手掌兵权本人还是能征善战的悍将,极得谢耀器重。
背靠蔡家,蔡夫人本就立于不败之地,她还有子有女,膝下长子只比原主的弟弟小一岁,健壮擅习武,也聪明伶俐,很得谢耀喜爱。
这对母子近年明暗动作频频,咄咄逼人,剑指嫡房已毫不掩饰。
过去,谢耀看着一双嫡出儿女的份上,宠妾不曾灭妻,樊氏娘仨还能支撑。
可这回……
哪怕能顺利回归,父子女间关系僵化尴尬那是必然的事,立足根本被损,麻烦很大。
盈珠蹙了蹙眉心,想了很久,又取出在码头新买的妆粉,仔细描补,希望登岸后,可以不被人提前识破身份。
她被谢耀踢下山崖,谢耀自然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明面上她是生死未卜,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蔡氏必然会牢牢把握。若她生还,必定提前寻得杀之,蔡氏多年所求即可成真。
所以,登船前盈珠不但买了妆粉,还另购套粗布衣,她伪装成一个瘦削少年。
本眉清目秀,重新描了妆,一个黄脸有些瘦削的清秀女子就出来了,可惜半边脸有块淡黑色胎记,一下子变了下品,因为盈珠怕招人贩子。
画完以后,拿着黄铜手镜细细打量,这才满意,这下安全一些了。
她盘算着先进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出其不意高调出现。
高调出现后,弄的人尽皆知,依原主对她这位父亲的了解,不管谢耀心里是如何作想的,他表面必然会欣喜若狂,面露欢喜的将她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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