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即顿感自脏腑传来啃噬心脉的痛楚,好像有千把钩子钩着,五内无一不痛。有人尝试运气抵抗,下一瞬便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

扬白月大惊,忙伸手探了自己脉搏,又探了怡人的,沉声对那老者说道:“左振三十一,右振五十七,你对她们下了蛊。这蛊以心脉气血为食,犹忌武功深厚者劳动内力,正如蜘蛛卧于蛛网中间,猎物稍动便能有所察觉,赶去吞噬血肉。”

他看过在场众人,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我识毒用毒如流水一般,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蛊……不对!我见到过,这蛊的走法同我曾见过的一个续兰廷死士几乎相同,你是魔教的人!”

陈罗木听见他言,手边扶住孙幼仪,心中却不免想起萧握来。不知这次的事可与他有关?

老人神色如常,紫色嘴唇缓慢开合道:“公子既见识到老头的毒技,可要拜我做师父了?”

扬白月咬牙拍桌:“你下毒害我心爱之人,何况我六峰之人皆为正义所出,怎能与魔教人为伍?”

他思索几番,拿过赠给陈罗木的茶碗。那碗中还有余茶,几片碎叶下可见沉底的细沙。

扬白月一手端茶,一边将食指咬破,血滴入茶碗中,只消片刻那沙粒便肿胀而起,在碎叶下面游动翻滚,争寻血气。

此刻才断定,这哪里是沙粒,分明就是他不知何时放入的蛊虫!又被众人一一喝了下去,等待时机催发出来。只有他颇为嫌弃,将还未咽下的茶水都吐个干净,才能免受摧残。

便冷笑道:“还叫我拜你做师父,若非我自小娇生惯养喝不进这茶水,岂能逃得过你的蛊虫?只怕到时便会为你逼迫。这蛊我拼了命也会自己解出来,不用你来施舍!”

老人并不相逼,只道:“那公子便慢慢来解吧,老头子亦要解决一桩宿怨,有时间等你。”

说罢看向了众人,从人群中寻到秦冰,语道:“烟雨笼笼,燕卷轻帘,客立帷幕。”

乌借峰众人从未见过大师姐那样的惊慌失态。

其他人听到这些都是不解的。唯她听到这几句身体一抖,眼睛瞪大了,瞳孔紧缩,高瘦笔挺的身形似乎在那身黄衫中迅速颓靡下来,缩成了小小一团。

老人见她并不回应,又缓缓说道:“想当初我创这围水轻雨鞭的时候,用的名字还是:飞燕鞭。师父她老人家好狠的心,竟连名字也不肯留,招式也全变了。”

众人闻听此话,一时惊愕得不知言语。

秦冰终于开口道:“二师兄。”

却见老人摇摇头:“老头半生已死,如今只是树根老人,漂泊数年,眼看要终归黄土,却仍放不下旧怨,当来此了结。”

一滴水珠儿打湿了土地,是秦冰落的泪。她伏身对着那老人遥遥一拜,话语中第一次有了情绪。

“二师兄,当年是乌借峰行事有所偏颇,更是我的错。若你要我还,我定毫无怨言,只求你放过这些人,她们也是师父的弟子,苦练多年,正是要成就的时候,请你推己及人,给她们解药放她们离开。”

“推己及人,好个推己及人!”

此话刺中了树根老人心头恨处,大笑三声道:“她孙含素为了陈妙一人之故,废尽乌借峰上下男子武功,逐出乌借峰的时候,可曾也做到推己及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孙幼仪脸色苍白,怒斥他道:

“不许你言语污蔑我姑姑!”

树根老人轻蔑道:“你便是她心中那亲传弟子?乌借峰沦落至此了。”随即抛出手中一根木杖,带起碎石阵阵击向了孙幼仪。莫说她现下已经中蛊,便是完好无损也绝对承受不住这劲力十足的一击。

众人被那扬起的风沙吹得掩住了脸,秦冰想去救护却来不及,只能大喊“师妹!”。孙幼仪闭住眼睛用剑勉强去挡,心下只觉此身难保,不敢去看。

一道破木声响彻天地,铮然鸣动。众人抬头去看,只见孙幼仪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未动。觉出自己竟然毫发无损,睁眼去看前面。

陈罗木双手握着怀肠,紫色衣裙被风吹得烈烈,嘴角流下一道血线,双眼直视前面的树根老人,眉眼之间戾气闪现,一步不退。

她脚下是两截被拦腰斩断的木杖,和一段断裂的怀肠剑锋。

“你说陈妙什么?”

她一字一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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