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春和景明。乌借峰寻花小径旁一道清河凌凌浮跃漂游,晶莹的河水中探入一只握着水袋的手,一位青衫男子正弯身于河畔,伸手取水。
他身姿挺拔流畅,腰间配有一把软剑,眼下正将水袋放回性囊中。却不急着赶路,抽出软剑挑起水中落花,笑道:
“若能随水渡,方是自在舟。妙哉。”
这一“妙”字,便是男子的名,而他姓陈。是乌借峰峰主孙含素坐下之徒,排第三位,上面有两位师兄,下面有师弟数人,还有位最小的师妹,天赋却极高。
陈妙面容清俊,脸上总带着笑意,一双眼睛大而清澈,看着要比很多师弟都还年幼。而这看着不经世事之人,如今却奉命下了乌借峰,正是为作那三年一度贯纵秋荻的送信人。
临行前峰主孙含素召见了陈妙。她虽只与陈妙年纪差过六岁,未至而立,却已能在武林之中享誉六峰,吸引无数人来争夺这徒弟的名位。
当然,名动武林的不止她的功夫,还有她的美貌。然孙含素心性也极高,且个性古怪。不好的不要,太好的她也不要。一时之间反倒引得众人引为惊奇,甚至更加趋之若鹜。
陈妙进了峰主坐炼堂,闻见一阵冷香。孙含素一袭黛黑衣裙,正坐于蒲团上闭目入神。
陈妙向师父行过礼,孙含素睁开眼睛,一双狭长清冷的眼眸并未看他,而是淡淡向下撇去。
她声音沉美,冷冷的毫无情绪道:
“你师兄可都讲过了?”
陈妙回答:“都讲过了,徒儿此行来向师父辞别。明日便下峰去,一月后回,定将物信全部放出去。”
孙含素点头,示意他去拿桌上黑色包裹。里面正是乌借峰信物:黑玉鸟的羽毛。此鸟只吃得乌借峰上烂柯树的果实,因此为乌借峰所独有。雌鸟死去雄鸟不活,今年只有二十二只。
便有了二十二枚黑玉鸟的羽毛。
陈妙拿起包裹,也不检视,又听孙含素道:
“还有些药物,也在里面,放完了信物当回。”
陈妙拱手:“弟子谢师父。只盼此行顺利,多为我乌借峰招来根骨上佳、品质清正的师兄妹。尤其师妹们,乌借峰的女弟子如今只有小师妹一人,难免孤单。”
孙含素没有言语,半刻只道:“你去吧。”
陈妙直觉师父心情不是很好,便不再多说,伏身再拜,退了出去。
此刻他站在乌借峰底,眼观世界,重重吐息几回,只觉这天地气息前所未有的清新。心情极好地向北而去,寻那乌借峰的联络之地,乌云小镇。
路途上,他将软剑收回腰间,用手摘下见到的粉红花朵。花香扑鼻,熏得他直打喷嚏,便将那花朵移开,戴到发上。
果然好了很多。
陈妙不由笑道:“原来这便是眼不见,便真都不见了。”
他顶着那花朵,因好奇搭上辆牛车,晃悠悠行至北地的乌云小镇。正值贯纵秋荻前夕,小镇里风云汇聚,竟大多数都是男子。每每新人进入便要被众人观察一番,女子倒不会了。
只因孙含素几个徒弟都是男子,自然送信人也都为男子。又因慕名而来的男子太多,女子在其中倒甚为少见。
陈妙不以为意,乌借峰并非不收女徒,但若收了,天赋必定远超他们这些师兄弟。便如他最小的师妹秦冰,如今虽是年幼,但假以时日必能力压众人,成为师父孙含素一样的宗师。
大师兄告诉他,乌借峰以往的送信人都会去到乌云小镇的通天露台,那处有架云梯,是已经身逝的工匠大师姚垂云一手打造。基底为青刚石,木头为不朽木。
其根处下深十余丈,上方的高度则有近百丈,四面无依,如接天幕。
而送信人则需爬上天梯,将物信先放于最顶端的凹槽处,随后十级留一个,待之后便可有人来挑战,同样上到最顶端拿下信物,即为取得。
陈妙一路闲闲逛着,路过那通天露台,只见周围大树包围,一道长梯遥遥而立,垂向云端,似要戳破这天空,远远望去看不到尽头,人在其上只怕如同蝼蚁,难以注意。
树下梯边也正聚起一群人,有的对那梯子跃跃欲试,有的刚从上面下来,说道爬了几百阶便再上不去了……
陈妙想起大师兄对自己说:诸位师兄做这送信人时,有些是在众目睽睽下便攀爬而上,围观的总有作怪,虽砍不断这底端,但摇晃骚扰也够让人吃苦头。
还有师兄试过下药迷晕全镇的人,想独自上去。话听到这时陈妙笑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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