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因为这个沉重的话题,突然变得有些悲壮。
何成安顿好心情,绞尽脑汁想找些好消息来冲一下。
“啊对了。”
他突然想起此前同祁长廷提到过,自从清淤的折子递入东都,白桥身边便多了许多行迹诡异的人。
“正如殿下所言,之前那些暗中跟踪白姑娘的人,最近果然都撤了。”
“如今想来,他们当初只是试探,若我们真动了手,反而打草惊蛇,殿下英明!”
话落,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关我何事?是她太过出人意料而已。”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几乎是以一己之力,从飞涨的粮价里救下了数万百姓,又力挽狂澜,解决了淮南六郡水患治理的最大阻碍。
若非他亲身经历,恐怕也不会信,更何况是祁景闵那样自大自负的人呢。
“瞧着吧。”祁长廷迈步离开茶厅,声音里莫名多了几分锋芒。
“不只是祁景闵,迟早有一日,她会成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不过很可惜,这位意料之外,只会为他一人所用了。
*
十日后,八月二十四。
东都城外,浩浩荡荡的钦差仪仗缓慢行至了高高的门楼下。
前方四名披甲骑兵开路,后方十余名步卒簇拥着中间木质雕花的锦蓬马车。
车帘被修长的手指掀开,露出祁景闵的脸。
“殿下,宫中已传来消息,让殿下今日不必上朝,休息一日后再入宫复命。”一旁侍从凑上来低声禀道。
祁景闵眸子微垂,摆摆手说知道了。
待得报信之人离开,他唤来自己的心腹,低声吩咐道:“让黄盛来见我。”
“是。”心腹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被叫住。
“让他把狐狸尾巴藏好了!”祁景闵语气不善。
最近诸事不顺,徽晟帝的疑心病也愈发地重。
若叫他知道堂堂户部尚书与自己的关系非同一般,黄盛便是下一个前任江都郡守。
其实此事不必祁景闵多说,黄盛已是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到了约定的茶楼。
咚咚咚。
门响三下,却无人应声。
黄盛犹豫了一下,悄悄推开一条门缝,便见窗旁祁景闵负手而立。
“殿下。”他深深拜下一礼。
然而祁景闵并没有让他起来。
黄盛心里一咯噔。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表现得并不好,接连丢了赈灾款、江都郡守,还有修坝的资格。
虽然他始终觉得这不能全怪他,可还是惊惶不已,躬着身子半分不敢动弹。
直到实在撑不住了,前方终于传来了祁景闵的声音。
“诶黄大人,怎么不起来!”青年惊讶极了,连忙快步走来亲自扶起黄盛,“都怪我方才发呆,根本没听到大人来了,您倒是多叫我两声啊!”
黄盛:“……”
若非早已见过祁景闵的真面目,就凭那张诚恳的脸,他还真要信了这鬼话。
然而他只能附和着笑笑,半分不满都不敢有。
毕竟,此前交代给他的另一件事……
“黄大人,此前交代给您的事,不知如何啊?”祁景闵一坐下,便直入了主题。
黄盛咽了一口唾沫,头都不敢抬。
祁景闵的笑容渐渐淡了。
他启程前便提前送信,让黄盛盯紧那些给祁长廷提供修坝材料的商户,贿赂他们以次充好,让堤坝修好即报废。
买通材料商,这并不需要直接面对祁长廷,理应是很简单的事了吧。
可为什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呢?
“黄大人,我需要一个解释。”
青年语气温和,黄盛却一个哆嗦,直接跪了下去。
“殿下容禀,并非微臣不尽力,只怪三殿下筹银的办法太邪门了啊!”黄盛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他当初草草读了一遍祁长廷送回朝中的筹银方案,觉得确实精妙无比,但直到几日前,他找上的材料商一个个拒绝他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份方案远不止表面看到的这些。
“殿下有所不知,三殿下与商户们借银的文书写得明明白白,朝廷不付利息,商户们的收益只有过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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