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已经结束了整整一个礼拜,我们的心却还没有收回来,上课特别容易走神。最惨的是薇薇,她的耳朵因为打完耳洞后没有做到及时的清洗消炎,流血发炎,又红又肿,林磊从家里带来了红花油,下课的时候用棉签帮薇薇擦拭伤口。
我又坐回了最后一排,和周杰瑞当同桌,他吃了大蒜嘴巴很臭,还故意朝我哈气吹气,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小孩啊!
数学老师在台上讲除法,我的心已经飘向了窗外,想去外面,想站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呼吸,做什么都行,只要不让我坐在教室里听课。
“李安静!”
“到!”我站起来,紧张兮兮地看着数学老师张文,他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凶老头,很喜欢用竹子竿敲学生耳朵,大家都怕他。
“这道题,答案是什么?”他用手里的那根细竹竿指着黑板上的一道算术题。
我的脑子很混乱,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一堂课都没有怎么听,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随口念了一个数字。
张文捏着竹竿走下讲台,来到我身边:“站好了,别动。”
我闭上眼睛,全身的神经绷紧着,等张文的竹竿敲下来。
张文敲得次数多了已经掌握了独到的技巧,可以准确无误地击中耳朵而不伤及其他部位。嗖地一下,我的耳朵先是一阵剧痛,接着就是深入骨髓的酥麻。
“叫你们上课不认真听讲,两只耳朵白长了。”张文似乎很生气,那道数学题的答案他刚刚已经说了一遍,就算是成绩再不好的学生只要稍微听过课就不会答错,可是这个李安静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能不气吗,一看就是根本没听课。
“你,去教室外面站着,冻清醒点儿。”张文一声令下,我离开座位自觉地去了教室外面。
北方的十二月份,气温只有个位数,西北风一吹,冻得人直哆嗦,可我挺开心的,终于可以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坐在周杰瑞旁边是一种莫大的折磨,比考试还折磨人。
张文继续讲课,他在黑板上写下一道新题:“有哪位同学站起来解答一下,用老师刚教你们的办法。”张嘉宇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来,可是张文并不打算叫他回答,他就想找课堂上没认真听讲的那几个学生,但是其他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呢,都把头埋得低低的,躲着张文的眼睛。
“行吧,嘉宇你回答一下。”张文满意地看着这个学生,这是他教过的孩子里最稳重最踏实成绩最好的一位,跟这帮小混混们完全不是一条线上的。
可是,他的得意门生这一次让他大失所望。
张嘉宇解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一看就是上课没认真听讲,更要命的是他是故意的。
“怎么回事?你把刚刚的答案再说一遍。”
张嘉宇一点都不害怕,直截了当地说出心中的答案,英勇就义般等待着张文的课堂惩罚。
可是张文只是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耳朵,很偏袒地说:“坐下吧,可不许再有下一次了。”
张嘉宇没坐,竟然对着张文说:“老师,我也去外面站一会儿吧,昨晚没睡好,一坐下来脑子就犯困。”
我看到张嘉宇出来的时候很震惊:“你怎么出来了?老师让你帮忙拿东西吗?”
他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出来罚站。”
“什么?我没听错吧?”
“没解出来那道题。”他淡淡地解释道。
名列前茅的三好学生居然因为解不出数学题被当堂罚站,这件事的稀奇程度不亚于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我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没想到,你也有被罚站的时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外面的,罚站很光荣吗?还笑!下堂课给我接着站外面听。”
我立刻闭紧嘴巴,但仍然绷不住脸上的笑意,张嘉宇站得笔直,跟站岗似的,这人不愧是好学生,连罚站都能如此认真对待。外面的天很冷,站了一会儿我的手脚开始发麻,风吹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想到接下来还有一整节课要站在外面,我渐渐得笑不出来了。
“苍天啊,大地啊,有没有人过来救救我?”我有点后悔了,觉得在温暖的教室里上课比在外面受冻幸福多了,早知道就该认真听讲……
白素妮急匆匆地赶来,手里拿着一份红头文件。她看都没看在门口罚站的我们,径直走进教室。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教室里响起一阵欢呼夹杂着恐慌的骚动,接着就有学生背着书包跑出来了,嘴里开心地嚎叫着:“太好了,太好了。”
“好什么好,一个个傻不傻,这都大难临头了。”白素妮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看着这帮傻学生们。
“你们俩,也别站着了,快进去收拾东西吧。”白素妮走出来,脸上有很多惊慌,她叮嘱着每一个走出来的学生:“虽然放假了,但学习不能落下,每天在家里要记得做题,把咱们之前学的知识点好好温习一下。”
我和张嘉宇一知半解地走进教室,收拾好东西后跟着同学们涌出学校大门。
我们放假了,为期三天,原因是一个很陌生的词: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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