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琅玉的指腹柔软而温凉,触碰到邬流儿的嘴唇时,仿佛带了阵花蜜,一丝丝在她的唇舌间弥散开。

邬流儿眨了眨眼,抬眼看向正垂眸看她的琉璃美人。

乌黑如瀑的长发倾泻在腰身,一条暗红色的束腰围拢这盈盈一握的腰肢。她微微俯身,那张宛如雕刻般的面容一点点朝邬流儿靠近,映出一双无星无月的黑色眼眸。

邬流儿瞪大眼睛,看着这距离她不过一指长的朱红色唇瓣。只听俯身在她面前的美人淡然启唇:

“你身上,好浓的瘴气。”

邬流儿愣了愣,四下看了看。虽然她也察觉到自己周身被一阵浓黑色的瘴气浅浅包裹着,但好在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于是也不甚在意。

她这样的极阴体质,瘴气比起正气更适合与她共存。

“去查探了一番,入了一只邪祟的结界,不小心沾染上的吧。”说着,邬流儿嗅了嗅自己衣服上的味道,是皂角清洗过的香气,“应该没有什么臭味吧?”

若是一只杀生过多的邪祟,便会有混杂着血腥味的煞气。

所幸并没有闻到什么腥臭味。想来那只南宅里的邪祟近些时日才开始杀生。

虞美人香钻入邬流儿的鼻息间,将她的思绪拽了出来,被迫同漂亮姐姐对视。

温琅玉站起身来,朝着床榻微一抬手。

她指了指,“被褥冷。”

边说,还边勾着邬流儿袖口上的红色绑带,朝着床榻边拉了拉。

邬流儿眨眨眼,朝床榻上看去。

扫视了周围一圈,邬流儿恍然大悟。

她轻轻拂开温琅玉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沿边将支撑窗门的木闩取下,纸糊的面窗降下来,晃荡了几下便紧紧关上。

不仅如此,邬流儿还走到屋内正中的炕上,搬来几块燃烧用的银炭,生起火来。

直到屋子里渐渐升起暖意,烛火火苗也稳固几分,邬流儿擦了把额上的细汗,看向仍然站在原地的漂亮姐姐。

“现在不冷了吧?”

金童玉女飞在屋子里,眉头拧成了波浪。两个小孩看了看面色无波的温琅玉,又看了看忙得不亦乐乎的邬流儿。

“流儿……好像没开窍呢。”

温琅玉站了会儿,一言不发地坐回床榻上,解开外罩的朱绯色衣袍。她用那双深潭似的眼睛看向邬流儿。

当事人捣鼓着炕里的银炭。

邬流儿虽然身上发热,但想到漂亮姐姐用了阴血后身子骨弱,受不得寒,她还是忍耐了下来。

现下恰逢晚春时节,江宁镇又近溪水江流,夜晚湿寒。要是一个不小心让漂亮姐姐受寒,那可就罪过了。

捣鼓了会儿,邬流儿打了个哈欠,眼眶酸出眼泪来。

往常接单干活,72小时连续工作她都不带犯困的。这些时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生理性想打瞌睡。

她晃了晃脑袋,清醒着精神。

“流儿。”清泉似的嗓音在屋里响起,细润中夹杂几分疏冷的意味。

邬流儿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去,对上温琅玉那双乌黑的眸子,仿佛沾染了几分冰凉泉水般的粘腻。

那人坐在床榻上,轻声叫她的名。

漂亮姐姐,叫她流儿……

这名字都是她随便给自己取的。原来念出来还可以这么好听?

只见漂亮姐姐伸出纤长素手,轻拍了拍床上的被褥,像是拍打棉花那般轻柔。她的眸子微敛,面颊上投射下烛火映照的鸦色暗影。

“过来。”

嗯?

邬流儿手里的动作顿住。

她看着温琅玉微垂的眸子,还有神色疏淡的白皙面庞。一时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乖乖放下炭夹,站起身来,扑了扑衣袍上的灰,迈步朝温琅玉走去。

一直走到面前停下,温琅玉依然同她对视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不舒服吗?”

邬流儿伸出手来,想要探探漂亮姐姐的额头。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摸了银炭,手上不干净,她只得缩回手指缓缓放下。

只见漂亮姐姐从胸怀里拿出一方暗红色的锦帕,绣着一树银黑色的梅花,萼片微微卷曲,看上去像在流血。

但邬流儿来不及细细琢磨。

她的手被一阵力道带起,反应过来时,便已经搭在漂亮姐姐温凉纤长的掌心里。那张锦帕是丝绸制的,擦拭过她手中的炭灰时,舒服得像摸到一汪流水。

温琅玉垂眸,细细替她擦完右手又擦左手,丝毫没有嫌弃她脏兮兮。

也不知是不是这屋子里的温度升得有些高,邬流儿面颊一阵发烫。她翕动着嘴唇,开口道:“谢谢。”声音有些不清晰,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温琅玉依然不为所动,做完手里的事后,便将锦帕收好放在一旁。

邬流儿没来由地想躲开些。

“没事的话我就去打……”地铺了。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绵柔的力道,将她的手腕拉住向前带去。她脚下一个不稳,失去重心般朝前栽倒。

清甜的虞美人香在衣怀中漂浮,邬流儿单膝撑在床榻上,一只手肘撑在漂亮姐姐的耳边,另一只手同漂亮姐姐的手紧扣着。

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得极近。

邬流儿的发丝垂下,发尾落在身下漂亮姐姐的肩颈处,将她领口里疏朗的锁骨线条描摹出来。

窗外的银月透过纸糊的面窗洒进来,映衬得温琅玉的肌肤越发白皙亮眼。

那双倒映不出光亮的眸子正同俯压在她身上的邬流儿对视。

邬流儿脸上的滚烫又重了几分。

她忽而一阵手忙脚乱,眼前晕眩:“对对对不起,我没站稳就就……”

“无妨。”温琅玉不紧不慢,顺势揽过邬流儿的肩头,将她拉到床面上躺下,“天色快亮了,睡吧。”

邬流儿就这样很没有实感地躺在了漂亮姐姐身边,还被漂亮姐姐搂在怀里。脊背处被一双纤长的手环住,一时让邬流儿觉得被环住的地方像在发烫。

她瞪大眼睛,脑袋埋在漂亮姐姐胸怀里,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秒,又陡然加速。

她平缓着呼吸,目光一点点朝上挪动。

漂亮姐姐已经合上了眸子,似乎准备好好睡一觉。邬流儿想说的话停在嘴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这张天仙似的脸蛋发呆。

她书读的少,找不着用什么样的词语来描述漂亮姐姐的美貌。她只知道,一看到漂亮姐姐的眉目,鼻梁和朱唇,还有白皙分明的轮廓,她便没来由的移不开目光。

好像在灵魂深处,她已经见过这个人许多次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邬流儿想了许久,想不明白。

待到天边泛起一片鱼肚白,钻出一缕缕赤丹色的红霞,困意才逐渐攀上邬流儿的眉梢,缓缓合上了眼。

她枕在温琅玉的衣怀中,轻嗅着虞美人香入睡,像一个历经苦难后好不容易卸下防备熟睡的孩子。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前与她相拥的美人已经缓缓睁开眼睫,将她的睡颜收进眸中,泛起一抹潋滟眸光。

-

当邬流儿终于醒来时,金乌(①)已经西下,半颗太阳脑袋露在山头。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