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呕————”

弦月高悬,阵阵血腥顺着凉风窜入鼻中,齐甄扶着树干,吐到腹中搅成一团,依旧止不住持续泛滥的恶心感。

齐斌刚与侍卫交代完事情,捂着口鼻走到他身边,嫌恶递过去一个水囊:“别吐了,瞧你这点出息。”

齐甄头昏脑胀,没能控制住力道,一抬手狠狠推开水囊:“不,不要。”

他怕水未进喉,又得与胃中酸液一起被呛出来。

齐斌皱眉,干脆动手拎起他,远离血案现场。等回到山脚,夜风一吹,齐甄接连打起寒颤,但好歹止住了呕吐。

漱过口,他胡乱擦掉脸上泪水:“太,太可怕了……我去年到刑部见牢头审讯犯人,都,都未曾遇上过这种惨状。这,这到底是谁干的?”

齐斌拍打着自己的衣袖:“我上哪知道去?但总归……”他幽幽道:“肯定不是二皇兄所为。他本就奉命剿匪,如果真已经将匪徒制服,不可能遗尸荒野。”

想起白天经历,齐甄牙关打颤,给出猜测:“是,是齐念!肯定是他!”

方才擦掉的水渍又出现在他眼角,齐甄语无伦次道:“那些悍匪就死在半山腰,如果齐念今天真从此处经过,怎么可能没遇上?

“他,他手上都是血,他就是凶手!”

齐斌深吸一口气,狠狠拍向他的后背:“小声些,你是想让整个京城都听到你的哀嚎吗?”

齐甄脸朝下跌倒在地,才发觉自己腿软得厉害,他干脆翻了个身,就坐在泥地,抬头询问齐斌:“五皇兄,我们接下来要如何?我们,我们真的要去招惹那个没人性的恶徒吗?

“他,他会像拧掉那些匪徒的头颅四肢一样,也,也……”说到这里,齐甄已经泣不成声,“也将我们活活撕碎的……”

齐斌嫌弃地朝他踢一脚:“少自己吓自己。

“事情还未查清,不一定是齐念所为。退一步说,就算那些匪徒之死真与他有关,也不一定是齐念亲自动的手。”

齐甄崩溃:“他手上沾了那么多血,不是他会是谁?!”

齐甄蹙眉思索:“你记不记得,情报中说,当年齐念和奚才人是被一位隐居山林的高人所救,才能活下来。

“救他们的人是谁?”

此番分析有理有据,齐甄终于找回些许理智:“你是说……那些人是那个高人杀的?”

齐斌颔首:“齐念说到底也就十六,比你我都年幼,在山中过活,充其量练就一身蛮力。呵,但这地界可不是什么山野荒林,京师之中,是靠着蛮力就能存活的么?”

齐甄被点醒,瞪着眼,表情有些茫然:“可,这……”

齐斌已经迈步往拴马的地方走:“回去吧。呵,我倒要瞧瞧这几年里,齐念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

齐甄见他远离,连忙从地上爬起,四肢并用追上去。待深呼吸几次平复心率后,他开口问:“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那些尸体……唔,要不要到刑部报案,让官差把凶手找出来?”

齐斌斜眼朝他瞥去,轻蔑嘲讽道:“老八,你是不是在脂粉堆里呆太久,脑子都被女人啃光?”他翻身上马:“‘凶手’已经找到,就在你眼前。”

齐甄傻眼:“……啊?”

齐斌勾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我真希望那些匪徒真就是齐念所杀,那么我教他一课,也就不算我凭白占他便宜。”说完,不等齐甄反应,他仰天长笑,直接策马离开。

隔日。

整整一十三个人头被送往刑部,了结了持续数年一桩旧案。曾肆虐宝内一带的数十名悍匪,至此或死或落网,终于不复存在。

朝堂之上,负责此案的二皇子齐晟眉眼低垂,一点看不出高兴模样。天子端坐龙椅,一边听刑部汇报一边抚掌称好,下一刻,他大掌一挥:“吾儿神武!”

齐晟脸色再黑一分。

“寿云山地势复杂,如果不是此次斌儿在接十三回宫路上阴差阳错撞上匪人,这一十三人恐怕就要流窜入贵州。

“齐斌勇武,当赏!”

齐斌出列,谦卑道:“多谢父皇夸赞,儿臣惶恐。此次剿匪主力分明是二皇兄,儿臣不过顺势处理掉一点小尾巴,不敢居功!”

齐晟扯动面部肌肉,露出一个兄友弟恭的笑颜:“皇弟此言差矣。此案能了结,你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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