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泉其实不愿再提三年前那件事。

那一日深夜,世子突然一人回了荒废的慕家别院,第一次走进别院那间存酒的地窖,他独自在里面砸了几坛老王爷亲酿的酒,然后,关上门,放了一把火。

幸亏自己早两日便发现他情绪不对,担心他又犯病,加派了暗卫跟着。

世子被救出时已是奄奄一息,酒窖的酒也被烧毁了大半。

之后他怕世子在触景伤情,要将剩下的酒处理掉,可世子又不准,命人将酒留在地窖里。

后来世子时不时都会去地窖待一会儿,每次去都让所有人心惊胆战,严阵以待,生怕他在里面看到那些老王爷王妃醸的酒又发病做出什么来。

静了会儿,席泉说回正事:“藏身地我已经安排好了,世子我们现在就走吗?”

“不了。”

“世子?”席泉不解。

闫清转身看着粼粼水面:“那日杨执翻脸之前与我交谈,分明多有试探,我怀疑他可能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这两日杨执可有往外面送过信?”

席泉刚才见到他太激动,差点把正事忘了,经他提醒才想起,匆匆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信口压着火漆。

“有!属下按照你之前的吩咐,将他所有的信件都暗中截下,前日他的确让人传了封信给安西节度使。”

闫清接过信,扯掉火漆,展开信越看脸色越冷,到最后已是满脸杀意。

“果然……他知道我的身份了,看来之前抓到的细作果然是他的人。”

“那……”席泉惊愕。

“这个人留不得。”闫清倒是平静,将信拿给席泉,席泉从衣襟中又摸出火折子,吹燃火,将信连着信封一起烧了。

等火熄灭只剩一堆灰烬时,席泉带着内力掌风一挥,细碎纸灰打折旋飞出去,尽数落进荷塘里,地上干干净净。

闫清声音冷淡的交代:“让鬼影出手,你配合他,尽快将杨执做了,包括他的两个亲信,一起灭口。”

“是。”席泉担忧,“只杀杨执和亲信保险吗?他会不会将你的身份泄漏给别人?”

闫清轻笑一声,摇头:“知道我的身份并生擒我的功劳,他怎么可能和别人分享。”

“到时候……让鬼影也给你两刀,下手重点,别引起怀疑。”

“世子?”席泉不明白。

他以为杨执死了,自己应该就回到世子身边保护他了,但世子此话的意思是他还需要继续做暗探。

“杨执一死,安西节度使禄元正很快便会以搜索凶手为借口正式驻军到沛城来,到时候还需要你留在那边打探消息。”

“属下明白了。”席泉点头。

“禄元正进城后必然会刨地三尺,在这之前,将我们的人全部撤出沛城,一个不留。”

“那你呢?”一个不留那谁来保护世子?

“我不能走,我得呆在沛城。如今我是钟府的一个丫鬟,这个身份很安全。”

席泉的面色分明觉得他是在胡闹:“可是,世子你身份尊贵怎么能给别人做……”

闫清听了没忍住自嘲一笑:“什么世子,也就你们还如此叫我罢了,本该四年前就死了,如今身份也见不得光,做个丫鬟还真没什么委屈。”

席泉知道他向来执拗,决定好的事一般不会轻易改变,但还是忍不住低声嘀咕两句。

“就算要隐藏身份,也不用屈尊降贵的做个丫鬟啊……”

闫清淡淡的说:“我如今没有内力,别的身份不一定能自保,这个不起眼的身份反而安全。”

“什么?你没有内力?怎么回事!?”

席泉震惊的也顾不上跪了,直接站起来抓过他的手探他的脉息,发现他果然内力空荡。

“怎么……”

“那日杨执下了毒。”闫清说, “虽然已经很谨慎了,没喝他的酒没吃他的菜,但还是遭了道,后来回想,估计毒是下在熏香里面了。”

他说的有点咬牙切齿:“这个杨执,这些下三流的手段倒是玩儿的溜,若不是想活捉我送去给禄元正邀功,怕就不是只化内力的毒这么简单了。”

“如今我只剩一身缩骨功还能用。”

席泉这才回想起,当日他随着杨执进屋之前,杨执突然说今日心情好,赏大家一人一杯酒,他自己也喝了一杯。想来这是提前给他们喝了解药!

难怪当日总觉得待客的熏香味道和往日不同,自己怎么如此疏忽,为什么没早想到!

他气的想狠狠扇自己几大巴掌。

闫清没什么感觉,淡然道:“别担心,兄长那边的医师定能配出解药的,你在杨执那边也帮我打探下。“

他又想起:“对了,我受伤失踪的事没告诉兄长吧?”

“没有,不过王爷要求每半月要修书一封给他报平安,前几日我忧心世子没给王爷修书,想来他可能会料到这边出了事了。”

“你回去修书给他报个平安,别说我受伤的事。”

“是。”席泉问,“那禄元正……”

“没事,西南部的所有事已经部署好了,只等兄长那边搞定南衙和北衙,禄元正一直想将沛城收入囊中,就让他猖狂一阵,到时候瓮中捉鳖第一个拿他祭刀。”

闫清侧了身看他,月华从他眼睑划过,淬出森寒血腥气。

席泉站在一边恭敬点头。

事情说完闫清也有点困了,想叫他退下,话到嘴边又突然想起一事。

“去查一查这个钟府的大小姐,查下她以前性情如何为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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