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事物总是令人从心底里感到警惕,刁书真敏锐的直觉峰鸣作响,她一把掀开被子,隔开那幽冷阴寒的视线,试图跳下床逃逸成功。

女人却像是对她的反应了如指掌,在被子遮天蔽日的那一瞬间迅速动作,膝盖顶在她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一只手钳住了她的手腕子。

被子覆在两人的身上,隔绝出一片绝对黑暗又狭小的空间,里面囚禁着两个衣着单薄的漂亮女人。

对方温热的呼吸声撩在她的面上,刁书真嗅到幽幽的冷香从她微凉的胴体上发散出来。

深夜。孤女寡女。床。

危险因素齐聚。

危险而浪漫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随着呼吸的开合在两人间拉起了看不见的红线,呼吸由深缓变得急促,心跳加速,渐渐合二为一,形成同频率的一个。

窗外下起了大雨,而屋子里的声音也不逞多让。

对方松开了她的手腕子来搂她的肩膀。她猛地推在女人肩头,却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失了准心。

她触到了天上的云,又猛地跌落回谷底。

案板上的青鱼拱起背脊,来了一个漂亮的翻越。却难逃任人宰割的命运。

“怎么这么不老实。”对方的声音听上去相当愉悦,仿佛雪山融化的溪流潺潺而下,清澈又悦耳动听。

然而她手上的动作可不是那样,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红绳绕上了刁书真的手腕,顺势系在了床头。

挣扎了几十秒之后,刁书真才明白这个看似松垮的绳结实则用心相当险恶,是个活结没错,但就是个越挣扎越紧越紧的活结。

本来只是松松地套在腕子上,这下却紧紧地勒进了白皙的皮肉里。

刁书真红着瞪她,骂她,踹她,开始飙垃圾话,警告她,威胁她。

案板上的鱼躬起了雪白的肚皮,用力的肌肉足够支撑一个鱼龙入海的弹跳,却被拿捏住了细滑的鳞片;锅里的螃蟹顶开了盖子,又被一把摁了回去。

越来越上涨的潮水渐渐将她吞噬,呼吸被尽数夺走的那一瞬间,纤瘦的影子后仰如同一轮上弦的弯月。

有炫目的白光在她眼前炸开,仿佛濒死之际通往来世的轮回之桥。

她算是明白了,为何有人会用“欲`仙`欲`死”来描绘皮肉之间无聊的纠缠。

她累得连眼皮子都懒得睁开,却有温热的泪滴落在她的面上。

在熹微的晨光里,冰雪雕琢而成的女人,眼睛里有晶莹的光点破碎而下。刁书真惶惑莫名,这一幕像极了那些古老的传说,暗夜里的雪灵在白日消融于无形,从此不复存在。

除非……她的恋人想起她的名字……

到底是谁呢……可恶啊……

那个名字到了舌尖,为何偏偏就吐不出来呢?

刁书真去攥她的手腕,摸到的却不是细腻滑嫩的肌肤,冷漠的风从她的指尖掠过,她的手指底下一片空无。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啊……”女人的叹息消失在风里,消弭于无形。

“不!”刁书真从床上弹坐起来,睁开了眼睛。

熹微的晨光从窗户里漏进来,沟宁县的早晨在楼下传来了小贩叫卖油条豆浆的声音中开始了。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轻薄的睡衣黏在身上,如同一条湿漉漉的毛巾黏在后颈,很不舒服。

她头疼欲裂,脚踩在冰凉的瓷砖地上时,软绵绵的,仿佛一场大病初愈。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的梦魇所纠缠过了,梦嵌套着梦,像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醒来。

只是,在醒来之后,梦境中的一切如同黑影消弭于光线一般,只在记忆里残余下混沌的痕迹。

似乎梦到了一起凶杀案,但是却体会到了极致的快乐。还做了个春`梦,主角却不记得是谁,身体交缠、魂魄交融,反而令她莫名悲伤。

仿佛在胸口揣了个熟鸡蛋,那一片微微发热。她掏出里面的半片红玉,捂在掌心里,连带着掌心也微微发烫。

是那半块玉在发烫。

刁书真勾了勾唇,在指尖点了根女式香烟。在缥缈蒸腾的雾气里,她神色难辨。

只是去个十年都没发生过一起命案的小地方打打酱油,能有什么事?理智提醒着刁书真,但那场梦所带来的预兆,令她的心头不由地添上了几分沉重。

等她洗漱完毕,换上衣服之后,面上的疲惫和脆弱一扫而空,她的面上又挂上了那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像是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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