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冷眼,她不声不响地将高脚杯中剩余红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空酒杯顺着光滑的吧台表面往周佞跟前一推:

“果然是他。”

轻描淡写,不出预料的语气。

周佞垂眼,顺着她的动作,只望着人白皙纤瘦的指:

“他想杀你。”

眉梢缠绕的处处,皆是反骨之上凝结而成的狠厉。

周佞抬眼,一字一顿德重复再续,不知道是说给关山月,还是说给自己:

“周睿文想杀你。”

关山月的瞳孔清晰地映照着周佞的双眼。

半晌,关山月唇瓣张合,面色淡淡:

“周佞”

她说:

“杀人诛心。”

周睿文想杀关山月,来诛周佞的心。

阴霾层层,尽数往周佞身上堆砌。

他几乎是冷笑着出声,压不下尾音的细碎:

“周睿文是真的不打算要他心心念念那人的骨灰了?”

关山月垂眼,看不清神情:

“他怕是失了智,也不怕我将那东西直接扬了倒进大海。”

周佞抿了抿唇,半晌,他吐出口浊气,握起醒酒器再倒:

“当年你连我都没有说到底埋在了那儿?”

关山月看人一眼,嗤笑:“你想说什么?”

“周睿文看起来已经快要彻底疯了。”

周佞一字一顿,神情晦暗,捏着醒酒器的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泛了白:

“他对你下一次手,就会有第二次”

“关山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关山月定定睨人一眼,目不斜视,只笑:“他回过神来,就不敢对我下死手”

“只要他还清醒地想见他的老情人,就不会对我下第二次手。”

这个世界上除了关山月,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当年把东西带走过到底藏在了哪里。

关山月一死,周睿文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下落。

周佞沉默。

他心头狠厉缠绕,面上却不显分毫,甚至平静无波地推过去一杯酒,开口却是话锋突变:

“那明家呢?”

关山月沉眉。

“我姑且算这次是周睿文失了控,可你能保证他下次不会再发疯么?”周佞一字一顿,冷意上涌,“可是,明家呢?”

关山月抿唇,冷冷看人。

“你扔出城西那块地皮,就是正式拉开了序幕。”周佞就这么看着她,只说,“你很危险。”

四目相对半晌,关山月才开腔:

“你想说什么?”

焦灼与烧心交织,直击撑起的淡漠躯壳,周佞说得很慢,却也很重:

“上次我在这里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关山月只看人,不语。

“我可以抛开所有不谈,只一样,关山月。”

到底是周佞先退了一步,他垂眸再抬,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羽睫,投下一片晦暗:

“这五年你在做的事,我也在做。”

“所以,关山月,不要再独自一个人行动,我们的计划基本高度重合,只一样”

周佞直直地看着关山月,眸底翻涌的思绪尽渡:

“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那天晚上的事再来第二次

关山月,我会疯。

关山月就这么看着周佞,看着他眼里所有的压抑与刻进眸底的那明晃晃的后怕与生疼。

半晌,她什么也没说,只将推来的满杯红酒一饮而尽,眉间泄出三分倦意:

“随你的便。”

说罢,她站起身松了松僵直的背脊就想离开,只是刚转过身走了没两步,身后却传来的脚步声,下一秒,周佞就绕过吧台,站在了关山月的身后。

“刚刚在车里,我听得仔仔细细。”

周佞沉声。

关山月却一顿,万般情绪上涌。

可周佞再开口,却没有说任何一句她预想到的话,甚至关山月已经迅速在脑内想好了几个回应语,但周佞问出口的,却只有一句:

“关山月”

“你这五年在加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段他完全错失的人生里

关山月过得似乎并不快乐。

或者说她过得根本不好。

周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关山月的背影,他指节蜷缩,为自己脑海里的想法买单的心脏处已然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他不敢确认。

周佞在害怕。

可关山月却没有回应他一句,她只是静默半晌,而后再回头,面上已经覆盖了熟悉的笑,她笑着,语气轻佻,眸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周佞,是我最近对你态度好了,让你有了错觉?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收你看完好戏之后的利息”

“你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这一句呢合作伙伴,还是前任?”

她眼里淡漠与讥讽意味太深,换做之前,几乎要灼伤周佞的双眼。

可现在的他没有。

周佞只细细地将关山月所有强撑的面具妥帖收好,而后兀地扯笑,是跟关山月相同无异的轻佻。

周佞伸手,慢条斯理地扯了扯领结,在关山月略微晃动的眸光中开口:

“既然你跟我说这个,那我就不客气了,关山月”

周佞兀地欺身,却没有碰到关山月分毫,只附耳,鼻梁轻碰着她的发丝,周佞笑着,将领结往地上随手一丢,几乎是气音:

“收我几杯红酒利息怎么够呢”

“不如,我献身肉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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