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沁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当真唬人,看的陈荫心中直嘀咕,这女人出来,她几乎就能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余氏见到有人出来为她说话,道:“是啊,这地这么平,她是怎么摔的?”

众人听到这话都看向了地面。

榭水亭里地面用的青砖铺成,且常年打扫更换着,没有一点凸起。

柳之沁又道:“白芷姑娘能否解释?”

白芷并不言语,垂着眼站在一旁,有些戚戚然。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柳之沁和花卿心里十分不适。

柳之沁咄咄逼人的模样,程澄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心里竟不知是个什么感触了。

她道:“芷儿身子一向都不太好,摔倒已是家常便饭了。”

一句身体不好,便准备将所有事一笔勾销。

柳之沁脸色不好看,这长乐公主看来是铁定要保白芷了,程澄在她心里的观感又差了一分。

果真是传闻中那个乖张跋扈的长乐公主,她还能指望她讲什么公平?

柳之沁在心里嘲讽自己。

她心中难受的紧,为何恶人都能获得庇佑,而好人却要过着难熬的日子谋求生存呢?

她是这样,为了谋生路硬生生嫁给她不喜欢,也不喜欢她的人。花卿也是这样,是大家闺秀,却要在公主府仰人鼻息。

老天真是不公平。

柳之沁眼神越发坚定,就算真的讨不到公道,也总要试试。

“殿下,白芷姑娘在不到一个时辰里,摔倒两次,还两次都是把茶水倒在了别人身上,第一次是倒在了臣妇身上,第二次是倒给了岳夫人。臣妇觉得不会有这么巧,且这一次还这么严重,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便是脸,若伤了脸,便是毁了一生,还请殿下明鉴。”柳之沁虽低着头颅,但背却挺的直直的。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脸……这话竟是由柳之沁说出口的。

程澄无奈,即便是想用理由来说服她,也不该是这个理由,她可是女主啊。

一旁的余氏听到柳之沁的话,捂着嗷嗷起来:“是啊殿下,臣妇的脸好疼,请殿下一定要为臣妇主持公道。”

柳之沁的话让白芷手中的手帕险些滑了下去,她拿眼看了看程澄的反应,却见程澄面色十分平静,似并没有因为她用茶水泼了柳之沁会责怪的意思。

程澄揉了揉额头,道:“元夫人,无巧不成书,天底下的巧事太多了,如何证明她一定是故意的?”

程澄注意到了柳之沁背后的花卿,花卿看自己的眼神,有一抹失望。

她失笑。

她们的爱恨就是如此简单。

柳之沁知道她这些说辞不足以有信服力,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她也不会去追究太多,只是这个白芷。她总是不愿就这样放过她,她斩钉截铁道:“殿下又该如何证明她不是故意的。”

余氏脸上的红肿消了一些,她现在理智回来了,看清了这个白芷和程澄有关系,根本认不得,是她今天是运气不好触了霉头,没法子。既然她不能上,乐的看柳之沁当出头鸟。

众夫人和众小姐都倒吸了一口气,面面相觑,这元夫人竟然这样与长乐公主说话。

柳之沁会这样,程澄并不意外。

若是小说世界里,程澄赞她一个不屈不挠的精神,可是在如今,她眼里认定的坏人是芷儿,认定的帮凶是她。

心境就有所不同了。

人这一世,不可能每每都活的光明磊落,总是会为了自己用些手段。并非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程澄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喜欢的女主,或许只是因为那书是以女主的视角来写,才觉得女主锄强扶弱,有侠义之风,如若亲身要感受一番,才会冷暖自知。

她们,终究不是同条路上的人。

程澄想通了这点,内心清爽了些。

柳之沁见程澄不语,以为她要大发雷霆了,却看到了程澄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坦然,她愣住了。

程澄道:“芷儿在本宫府里几月,本宫便是她最好的人证,好了,此事再不必多说。”

她的态度直接盖章了。

柳之沁料到了,只嘲了自己不自量力,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以卵击石,只能作罢。

花卿听着两人的对话,一丝失望缠绕在她心上,这白芷什么德行,她觉得已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而殿下还要这般容着她。

为何偏要容着她?

在来时路上,柳之沁便委婉和和花卿说了长乐公主此前的事,她信柳之沁的话,她和柳之沁都是一样的人,都不屑于撒谎和用手段。可她也始终在心中保留着那么一点希冀。

希望那天救她的殿下,是一个很好的人,是能永远存在她心中小心翼翼保存的人。

可,不是。

花卿眸子暗了下来,心里对公主府的最后的留念淡了下来,坚定了自己要走的决心。

余氏见讨不了什么好,率先以要去治疗为由告辞离开了。

众夫人也在商量着该去别处走走,过不了一会儿就是晚宴了。

众女她们都起身整理下襦裙,唯程澄坐着没动,她喝着茶,等着花卿和柳之沁说话。

柳之沁眼看众人要离开了,连忙暗示花卿。

花卿领会了,跪下:“殿下,请殿下恩准奴婢跟随元夫人。”

柳之沁又行礼道:“臣妇与花卿姑娘一见如故,曾祖上也是有亲,臣妇想将她赎下,请殿下成全。”

夫人和小姐们愕然。

这元夫人真是奇特,方才还咄咄逼人的架势,如今转头又想要人家的舞姬,还要一副别人定要答应。

而程澄想过她们会来说带走花卿一事,但没想到她们一来竟是打算逼着她放了花卿,仿佛笃定她不会放人一样。

程澄在心底微叹,俯视着花卿,看着她,问她。

“你可想好了?”

她本来就是准备让柳之沁将花卿带走的,这一句问的有些多余,只是在这等情况下,花卿用这种方式离开,终究不太和气,她便问了这句。

花卿愣愣的看着她,随后默默点头。

“那你就跟着她罢。”

程澄点头,理了理袖子,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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