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完运动,洗完澡看完书一系列体力脑力劳动之后,躺在床上的盛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明明已经很累但是大脑却异常清醒。
其实辗转难眠的原因,无非就是今日见到的,袁一的那双惊恐不定的眼睛。
盛灼叹息一声,从床上起身,披了件衣服打开阳台的门,站到了微冷的初秋夜里。
夜是无限延展至看不见的远方,零散的星光好像是不巧洒在绸缎上的钻石,冷冷清清。人间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霓虹灯车灯交织成一张璀璨辉煌的画卷,沸沸扬扬。盛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到的却是和袁一第一次见面那天。
那是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正随着师傅蹲马步,进来个假小子,被人按着进来的,一路又哭又闹,看得盛灼直皱眉。
这孩子真的能学武么?
谁曾想,哭闹个不停的袁一,看到那站在师傅后面,皱眉严肃的盛灼,竟然“嗝”的一声不哭了,袁父还惊奇的看了盛灼好几眼。
盛灼当时挂着一张“本该如此”的表情不再关注袁一,转身自己去墙边规规矩矩的蹲起了马步。
袁一好奇地看着盛灼,有点怕,小手还紧紧攥着袁父的衣角,想哭又不敢哭。
那副模样,历历在目,盛灼想起就觉得好笑。
后来袁一正式拜在了师傅门下,整个武馆大家也都是拉帮结伙的,只有盛灼一人日日闷头苦练,自然造成了独身一人的下场,袁一作为新来的,悄悄将自己友谊的小火苗给盛灼点上了。
开始只是缠着盛灼说话,后来见盛灼厉害,便是连练武也紧跟着;再后来,袁一便不可避免的看到盛灼只有米饭和咸菜的饭盒,也从来没见过盛灼父母来接,观察到盛灼那双穿了好久洗的发白的球鞋。
袁一后来说,以为她是孤儿。
来自善良的小朋友的同情心,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小孩子并不懂得如何去委婉的表达善意,在袁一把自己用攒下的零花钱给盛灼买的新书包和鞋子偷偷放到盛灼更衣柜里时,盛灼还记得当时有一张写了袁一稚嫩笔迹的卡片,无非是‘希望你能开心’之类的,那种文具店里售卖的贺卡都会写得祝福语。
盛灼还是气红了眼眶,她把那新书包和鞋子拽出来,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好几脚,那洁白书包上突兀醒目的鞋印,让盛灼幼小心灵满溢着的自尊心并没有得到任何满足,却格外的令人心惊,小孩子气急了,恼羞成怒,胡作非为。
现在的盛灼很小心才敢去回想这些,那自己生命里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珍贵情意,不多。
尽管再生气,盛灼还是不得不被迫接受了袁一这个朋友,一起练武一起挨罚,盛灼第一次品尝到有朋友的滋味,袁一就像一个巨大的暖炉,给盛灼伸手不见五指的生活,带来了意外而又明亮的光芒。
初一那年,袁一被绑架,绑匪向袁家要两百万赎金。
两百万,中等阶级的家庭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
袁家乱作一团,听着电话那头绑匪声嘶力竭的怒吼,袁母直接晕了过去,袁父颤抖着说给我点时间。
来找袁一玩的盛灼,站在角落里浑身冰冷。
她简单的思考了一下,就决定站在那里,默默吸收了来往的所有关于袁一被绑架的信息之后,她听到了袁父说,查到了绑匪目前在哪里,但是如果有警车肯定就撕票了,赶紧联系五哥找人。
她握紧了兜里常备的弹簧-刀,独身去了袁父说的地址。
那是十一月份,大雪忽至,飘飘茫茫。
盛灼在杂草堆中蹲了三个小时,不停的揉搓着冻僵的手指,做一些动静不大的热身运动,终于绑匪头目出门小解之时,蹿到了他身后,踮起脚,将已经弹出的弹簧-刀尖对准那男人的后脖颈。
挟天子以令诸侯。
盛灼把袁一安然无恙的救了出来。
袁一是个知道感恩的善良的小女孩,自此待盛灼更是如亲如故。
她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盛灼,你真是我的榜样,你真厉害。
正是因为把自己当做榜样,才会那么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吧,在她眼中,曾经在考场上挥斥方遒,在武馆里意气风发,冷静睿智救她于水火之中,与泥潭般的生活不屈斗争的英雄,埋没了自己。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黑暗的世界里,于是从前的无数光芒,溅碎消散,比那些从未见过这光芒的人更心痛。
盛灼咽下喉中微微的苦涩,重重揉了揉眉心,想拿出手机给袁一发条短信,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自己面前这比以前难上加难,看不见方向的未来,怎敢教袁一沾染?
盛灼转身回房间,关上了灯。
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几年的相处。
万不要断了联系。
等我,盛灼想。
翌日,盛灼顶着一双熊猫眼仔仔细细在账本上写下今天要去买的生活用品。
下楼时还看到那雪白的墙上两道刺眼的血痕。
施工工人已经干了有一会儿了,不过看这架势好像阿枭并没有让他们重新粉刷墙壁,盛灼并未放在心上,直奔附近的大型超市。
省城的超市种类繁多,盛灼一时竟挑花了眼,高领毛衫口罩鸭舌帽安排妥当后,盛灼才走向生活区。
可是当盛灼蹲着看到牙膏的种类竟然高达七个货架之时,还是有些茫然。
在穿着一双白色帆布鞋的人停在盛灼身边时,盛灼还在纠结这个说是亮白牙齿的牙膏到底怎么亮白。
她看到那双漂亮干净的帆布靴,然后是宛若刀削的踝骨,精致的骨头在细腻的皮肤包裹下,展示着脆弱又张扬的美丽,再往上是宽松的牛仔九分裤,宝蓝色的卫衣,浓密自然的长发。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素净又温和的脸。
“西...西柚医生?!”盛灼腾地站起来,稍感梦幻的惊喜让盛灼趔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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