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姜是下午五点来超市的。

八月份的天气,热得有些难受,鹿姜穿着一身凉爽的浅绿色连衣裙,从大太阳下走过来,虽然打了伞,脸还是被晒得有些泛红,鬓角与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滚动。

一进门,她就先拿起李虹放在桌上的水杯狠狠地灌了大半杯凉白开进肚里,看得李虹一阵心疼。

她忍不住数落鹿姜道:“我说你就不能等太阳落山了再来?要不然我给你把鹿禄送回去也成啊,这太阳还晒着,你自己不怕热,鹿禄还怕呢。”

说完,她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去厨房里打湿,拎干后递给了鹿姜:“赶紧擦擦。”

鹿姜接过帕子,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还笑着李虹:“你怎么越来越唠叨了。”

李虹叹了口气,看了眼在不远处玩得开心的林驹:“没办法,不唠叨不行啊,你要天天对着我家这个娃,也得老好几岁。”

说完,她又看向鹿禄。

鹿姜一来,鹿禄就赶紧跑过来开始甜甜地叫着“妈妈”,看得她满脸羡慕:“鹿禄可乖了,一直坐在那里看书,为什么就不是我家女儿呢?”

无论在什么时候,炫娃都是父母共通的天性,尤其别人夸赞的还是事实。

鹿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毫不谦虚:“我家鹿禄确实乖巧。”

接着她又道:“想要女儿就再生一个呗,你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这时候计划生育施行的也是独生子女政策,虽然实施十分强硬,但是却不再有以前强拉着去打胎,互相举报的严峻形势,农村地区有很多悄悄躲起来生的情况,对于生二胎的非公职家庭,更多的是罚款。

李虹和林世军都是农村户口,也非公职人员,如果要生二胎,一般只会征收社会抚养费。

而这些钱,李虹她们完全拿得出来,所以鹿姜说李虹生得起。

李虹把鹿姜说的当做笑话听了:“生什么生?林驹一个还不够我烦的?非得自己招罪受?我可是响应国家号召,你不要带坏我。”

鹿姜摇头笑了笑,算是相信了李虹所谓的“响应国家号召”。

李虹见她不信,也没有辩解,反而转了话题,说起了林司业来:“林司业今天来找我了。”

“找你?”鹿姜发出一声疑问,“不是来找老林的吧?”

鹿姜想了想,林司业自从去了部队就没联系过她们,当初再好的友情都已经被时间冲淡,与其说是来找李虹的,她更愿意相信是来找林司军的。

堂兄弟嘛,说不定就是要来说什么事情,比如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先前鹿姜不相信她说的话,李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下却是急了起来:“你可别不信,他是过来办事的,路过这里,本来想找我们聚聚,但后头赶时间又走了。”

“你真相信他是赶时间?”鹿姜哪怕没见过现在的林司业,也能听出这是个借口。

李虹当然知道林司业只是找了个借口。

她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暗自道:他就是不敢见你啊。

想到这里,李虹突然问道:“你当年到底怎么拒绝他的?”

让人留下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呃......”

鹿姜几乎已经要忘记这件事情了,如今冷不丁地被李虹一问,顿时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尴尬的场景,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脚趾也开始在凉鞋上面磨蹭,几乎要把鞋底上的凹凸纹路磨得反光。

“当年,其实也没发生什么。”鹿姜低声叹了口气,“我一直把他当朋友,谁知道那么突然啊,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拒绝了,后来这件事情又被大家都知道了,他一直不想和我说话,直接参军走了,我想道歉都没地方找人。”

你都拒绝人家了,人怎么可能还想见你?

据说当年还是狠狠的拒绝,李虹本来以为鹿姜和林司业闹得很僵。

如今听到鹿姜这样说,李虹直觉这是个解开误会的好时机,赶紧道:“他哪里是不想和你说话,他就是害怕一和你说话,你又要拒绝他,林司业也是有自尊心的,还不如干脆躲着你。”

鹿姜闻言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柜台上的水杯,好似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眼见得鹿姜的反应有些不对经,态度也好似有些松动,李虹赶紧乘胜追击:“那你现在还想和他在一起不?”

“在一起?”鹿姜好似听到了什么骇人惊闻的事情,“不不不,我一个人挺好的,还有鹿禄,母女二人生活美满,完全不需要第三个人加入,大家做朋友挺好的。”

找男人?

开什么玩笑!

不离婚都不知道单身生活多快乐,既然已经离婚了,干嘛还要去结婚找罪受?

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行。

看着鹿姜如此明显的抗拒,李虹顿时气馁起来,随即狠狠咬牙道:“都怪梁秋,这个该死的混蛋,让你连再婚的想法都没有了。”

其实和梁秋倒也没什么关系。

鹿姜对梁秋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如果梁秋好好承担起一个丈夫、父亲的责任,那么鹿姜也不是不能继续过下去,但既然梁秋是个混账,那么离婚也只是鹿姜的一个必要选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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